少年愣住,眼眶一下子红了。他突然跪下:“大人!我爹说我读书没用,将来只能种地……可今天邻居都来看我的东西,有人说,这娃以后能造大船!”
人群静了几秒,随即响起掌声。
当天下午,就有三个私塾派人来打听格物课教材。第二天,两户乡绅主动送女儿入学。
但她知道,问题还没解决。
师资太少。尤其是偏远地方,连识字的人都难找。教材也不统一,有的用旧式口诀,有的照抄工坊图纸,孩子看不懂。
她在政事堂调出一份档案。那是李瑶早前整理的识字青年名录,共三百余人,都受过初级扫盲培训,分布在十二个州县。她当即下令征召,集中送往洛阳,进行为期两个月的封闭教学。
课程由她亲自审定。包括如何讲课、怎样带学生做实验、怎么处理课堂纪律。每一科都有标准流程。
同时,《新启蒙六册》进入最后校订。这套书不讲深奥理论,只说天地为何有四季、五谷怎么生长、杠杆为什么能省力。插图清晰,文字简单,连七八岁的孩子也能读懂。
第一批十万册将在春耕结束后随补给一同下发。
那天晚上,她独自在房中写了一封信。不是奏折,也不是公文,而是一篇《劝学书》。她写得很慢,每一句都反复修改。
“昔日蒙昧,靠天吃饭;今有学问,改命改运。”
“汝之子弟,非为奴仆而生,乃为栋梁而育。”
“一人学技,全家受益;一村兴学,十里改观。”
写完已是深夜。她让人誊抄千份,明日一早便送往各州县,张贴于村塾门前。
窗外风渐止。远处几间学舍还亮着灯。有老师在备课,也有学生自愿留下复习。她站起身,推开窗。
一阵凉风吹进来。
她看见有个小女孩抱着课本从厕所回来,路上还在小声背诵:“力者,所以动万物也……”
她关上窗,回到案前。
最后一份文件是《教师分配草案》。她逐页核对,把名字一个个填进空格。哪些人去北方矿区,哪些人派往南方稻区,都做了标注。
笔尖顿了顿。
她在页尾加了一句:优先派遣女性教员至女子学堂,薪酬同级,待遇从优。
墨迹干透后,她合上册子,吹熄蜡烛。
黑暗中,脚步声渐渐远去。
院墙外,一个年轻女教习正提灯走过。她怀里抱着刚领到的《新启蒙六册》,边走边翻。走到路灯下,她停下,伸手摸了摸封面上的刻字。
风把纸页掀开一角。
她低头看去,第一行写着:**什么是科学?**