动作缓慢,节奏错乱,乐器只有半套锣鼓和一支裂了缝的笛子。曲谱是凭记忆默写的,缺了三分之一。
跳完后,老人们喘着气坐下。其中一个说:“我们三个兄弟,最小的那个去年走了。他记得下半场。”
李瑶没说话,只是让随行人员把整个过程录了下来。
回程路上,她写了一份奏疏。
“声断则魂散,技亡则根枯。今观‘破阵’残舞,如见先民之勇气将熄。非仅一艺之失,乃国魄之损。”
她提了三条建议:一是设立“非遗工坊”,由国库出资供养濒危技艺传承人,每人每年发放粮米布匹,并要求收徒传艺;二是组织学者团队,对现存文化遗产进行系统性普查与记录;三是鼓励融合创新,在保留核心内涵的前提下,允许使用新材料、新技法、新表现形式。
奏疏递上去当天,李震批复同意。
一个月内,第一批二十个工坊在各地挂牌。有织锦的,有铸钟的,有唱戏的,也有做泥塑、扎灯、雕木的。每位匠人每月领取固定补贴,条件是必须收至少两名学徒,且每季度提交教学记录。
李瑶又召集一批年轻文人,办起“新文艺试创会”。她提出“三守三创”原则:守礼乐之核、守文字之统、守民风之淳;创表达之形、创传播之法、创应用之途。
有人改编古诗为短剧,在市集演出;有人把传统图案用在瓷器新器型上;还有乐师将琵琶与编钟合奏,创作出新的军乐。
争议很快来了。
保守派官员联名上书,说这是“乱改祖制”,尤其反对用新乐器演古乐。激进一方则认为该彻底抛弃旧形式,搞“全盘新造”。
李瑶在文渊阁主持了一场论道。
周明德当众诵读《尚书·尧典》片段,声音苍老却有力。柳清霜展示了一块刚复原的甲骨占辞摹本,笔划清晰,结构完整。康延寿奏了一曲《月照关山》,用的是改良琵琶,音域更广,但旋律仍依古谱。
她听完,只说了一句:“传统不是摆在庙里的死物。它得活下去,就得呼吸,得变化。”
当场决定:所有创新作品需注明源流出处,不得冒称古制;同时建立评审机制,由学者、匠人、官员三方共同认定项目资格。
政策推行两个月后,变化开始显现。
北方一个小镇恢复了中断五十年的“春社祭”,全程按考订后的古礼进行,周边十几个村的人都来看。南方有位年轻绣娘,把敦煌飞天图案绣在轻纱裙上,卖到了西域商队。
最让她意外的是,孩子们也开始传唱新编的童谣。
她路过一所学堂时听见一句:“字有根,歌有魂,大晟儿女不忘本。”
回到政事堂,案头已堆满各地送来的文化遗存清单。她翻开一份来自陇西的报告,上面写着发现一处唐代乐坊遗址,出土残谱两页,疑似为失传已久的《万邦乐》。
她正要细看,门外传来脚步声。
一名文书官进来禀报:“荆南巡按使加急文书,命案有了新线索。死者手中布片上的印纹,与县尉私章比对相符,但材质不同,可能是拓印或仿制。”
李瑶放下陇西报告,接过荆南文书。她盯着其中一行字看了片刻,手指落在“布片纤维”四个字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