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德忍不住道:“可他们未必领情。”
“我不需要他们感激。”李震声音平静,“我只需要他们犹豫。只要有人动摇,这个局就破了。最怕的是所有人都铁了心对抗,那才麻烦。”
李毅收起卷宗,低声问:“如果宴会上有人当面质问,如何应对?”
“让他问。”李震坐回案前,“你说呢,赵德?”
赵德想了想:“按礼应回答。若其言不合律,可命礼官驳斥。”
“不对。”李震摇头,“我要亲自答。不管他说什么,我都听着。说得对,就点头;说得偏,就微笑;说得无理,也不怒。只要我不动气,场面就不会乱。”
他看向李毅:“你要做的,不是防他们说话,是防他们动手。嘴上吵几句不要紧,可要是有人带刀进殿,或是私下调兵,那就是另一回事了。”
李毅点头:“我已经安排了三队轮值禁军,随时待命。城门守将也都换了信得过的人。只要一声令下,半个时辰内可封锁全城。”
“不到万不得已,不用这一步。”李震提笔,在《赐宴帖》上写下最后一行字,“现在还不是清算的时候。”
他吹干墨迹,将帖子交给赵德。“你亲自送去礼部,让他们按规制准备。酒菜不必奢华,但务必整洁。席位按官品排,崔家坐左首第三位,别太高,也别太低。”
赵德接过,欲言又止。
“你想说什么?”李震问。
“若是他们集体称病不来……”
“那就更简单了。”李震站起身,走到门口,“天下人都会知道,是谁不愿和这个新朝共存。”
赵德不再多言,躬身退出。
李毅站在原地没动。
“还有事?”李震问。
“父亲。”李毅低声说,“昨夜地脉震动,星芒转暗。锦衣卫中有懂观天象的老探子说,这是‘龙气将移’之兆。他们担心……”
“担心什么?”
“担心有人已在暗中动了龙脉节点。”
李震脸色微变。他快步走到案前,拉开抽屉,取出一块玉符。玉符表面原本有一道裂痕,昨夜已愈合,此刻却在边缘浮现出一丝极细的灰线。
他手指抚过那道线,温度比平时低。
“你派人去查最近七日内所有龙脉监测点的记录。”他声音沉了下来,“特别是北邙山和洛水交汇处。那里是主脉眼,若有异动,必须立刻上报。”
“已经派了。”李毅说,“四个时辰前出发,最快今晚回来。”
李震盯着玉符,许久没说话。
“父亲。”李毅又道,“要不要调李骁回京?”
“不必。”李震把玉符放回抽屉,“边军不能动。现在最要紧的,是让所有人觉得一切正常。登基大典照常,宴会照常,连百姓过日子也要照常。只有他们乱了阵脚,我们才能看清谁是真正的对手。”
他转身走向书案,提起朱笔,在日程簿上画了个圈,圈住三日后那个日期。
“告诉各部,这几天所有政务照常运转。医馆不停诊,学堂不放假,粮仓照常发粮。我要让全城的人都知道,这个朝廷,不会因为几个人聚在一起说话就停下。”
李毅应了一声,正要退下。
“等等。”李震忽然叫住他,“你刚才说,崔府烧纸的时候,是寅时二刻?”
“是。”
“那个时候,启明星还在天上吗?”
李毅一怔,回忆了一下。“应该还在。天快亮了,但还没亮。”
李震缓缓点头。他走到窗前,望着东方。
天已经全亮了,可昨晚那颗星的位置,似乎空了一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