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公主,出事了。”年轻属官喘着气,手里的急件边缘已被汗水浸软。
李瑶抬眼,笔尖停在纸上。她没放下笔,只问:“说。”
“徐州漕运码头,昨晚烧了两艘货船。三万斤铁料、五千匹布全沉了河底。”
屋内烛火晃了一下。李瑶盯着那张刚写满调度指令的纸,沉默片刻,提笔在角落写下八个字:南损北补,以商代运。
她将纸推到一边,站起身。“把中原五大商会的主事,还有在城里的西域商团首领,全都请来金水桥议事厅。一个时辰内到场。”
属官愣住。“现在?”
“越快越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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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个半时辰后,金水桥议事厅灯火通明。
长桌两侧坐满了人。晋阳布行王元甫穿一件灰青长衫,袖口磨得发白,手里攥着算盘。他左边是三位来自陇右的中原粮商,右边则是一群深目高鼻的西域商人。为首的阿史那苏勒披着羊毛大氅,腰间挂一把弯刀,眼神沉稳。
李瑶走进来时,所有人都站了起来。
她没多说话,直接走到前方案台前,摊开一张舆图。图上用朱笔标出几条红线,从长安向西,穿过河西走廊,直抵龟兹、疏勒。
“南方水路出了问题,短期内难以恢复。军需物资不能再走漕运。”她声音不高,但每个字都清晰,“朝廷决定,加快‘丝绸之路新约’落地。从今天起,设立‘西域互市’,专营跨境货物交易。”
有人低声议论。
王元甫开口:“公主,互市设在哪?谁管?怎么防乱?”
“互市设在长安西坊,由户部直属查验署监管。所有入市商户登记造册,货物入门前必须抽样检测。”李瑶看向身旁官员,“明日就立碑公示《商律八条》。”
阿史那苏勒缓缓开口:“我们带香料、宝石、驼毛毡过来,换丝绸、瓷器、铁器。可若官府临时加税,或扣下货物不还,怎么办?”
厅内安静下来。
李瑶看着他。“你们怕朝廷失信。我们也怕你们掺假、逃税、扰乱市价。所以规则要定清楚。”
她转身,命人抬出一块石碑模型,上面刻着八条商规:
一、入市货物须经查验署抽检,合格者贴官印标签;
二、交易过程由官吏旁录台账,不得私下抹账;
三、买卖双方若有纠纷,三日内上报裁决,逾期不受理;
四、违约者罚没全部货物,三年内禁止参与官营贸易;
五、前三个月免收市租,鼓励试运行;
六、运输途中遭劫,经核查属实,官府补偿损失一半;
七、大宗交易可申请信用凭证,分期结算;
八、战略物资优先通关,额外奖励通行金牌。
念完后,她问:“有哪一条不合理?”
没人应声。
王元甫皱眉:“信用凭证……听着像空头支票。万一到期不认账呢?”
“凭证由大晟银行统一签发,加盖户部与商会双印。若一方赖账,另一方可凭证追索,官府强制执行。”李瑶顿了顿,“第一批凭证,明天就能办。”
阿史那苏勒盯着那块模型碑看了很久,终于点头。“我们可以试试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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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天后,长安西坊。
土墙围出一片空地,入口处立着真正的石碑,墨迹未干。门口搭起木台,挂着“西域互市”四个大字。
第一批货物正在入场。
一队西域商人赶着骆驼进来,驮着成捆的羊毛毯。查验官上前剪开一包,手指搓了搓填充物,脸色一变,立刻叫来记录吏。
“里面掺了秸秆和旧麻绳,不合格。”
商人大声争辩。查验官不理会,当众撕掉标签,下令没收整批货物。
人群骚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