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继续走。”他说,“让他们知道,我们看到了,但我们没停下。”
队伍再次启程。太阳偏西时,他们在一处废弃窝棚停下休息。护卫们轮流吃饭喝水,有人负责警戒四周。
陈通坐在角落,打开随身携带的小木盒。里面放着写好的情报简报,记录了遭遇袭击的时间、地点、敌方特征以及己方应对措施。他将纸卷仔细包好,放进新的油纸袋里。
“准备第二只信鸽。”他对弓手说。
“只剩这一只了。”对方提醒。
“那就用它。”陈通说,“告诉京城,敌已动手,我方未损使命,正按原路前进。”
信鸽放飞后,他站起身,活动僵硬的肩膀。多年在边境行走的经验告诉他,真正的考验还没开始。这次袭击太仓促,不像精心策划,更像是某个部落私自行动。如果是铁木真亲自下令,绝不会只派这么点人。
但这恰恰说明问题——蛮族内部已有分歧。有人想打,有人还想谈。而他现在要做的,就是利用这个缝隙,把话说进去。
天黑前,他们抵达一处旧驿站。门板半塌,屋顶漏雨,但至少能遮风。护卫们加固门窗,在周围撒上石灰粉防蛇虫,又架起简易火堆取暖。
陈通靠墙坐着,闭目养神。外面风声呼啸,夹杂着远处狼嚎。他没有睡着,脑子里反复推演接下来的对话场景。
如果对方拒绝接见怎么办?
如果要求先交粮食才肯谈判呢?
如果直接扣押使者作为人质?
他想到李震临行前说的话:“你不必赢,只要让对方知道我们不怕输。”
这句话他记到现在。
半夜,有人敲醒他。一名护卫低声说:“东南方向有火光,移动得很慢,像是队伍在行进。”
陈通起身走到窗边。果然,远处山脊线上有几点红光闪烁,呈直线排列,正在靠近。
“不是骑兵。”他说,“步兵行军火把才会这样排。人数不少,至少两百人。”
“要不要转移?”
他想了想。“不动。熄灭火堆,所有人藏好。如果他们是冲我们来的,躲不过;如果不是,更没必要惊动。”
命令传下去后,驿站陷入黑暗。众人屏息等待。
那支队伍最终从五里外绕过,朝着另一个方向去了。火光渐渐消失在夜色中。
陈通松了口气,回头看向同伴们。“明天就能进漠南地界。从现在起,每两个时辰传一次消息,直到见到主将为止。”
“信鸽已经没了。”
“那就用人。”他说,“派出一名轻装队员,抄近道赶往下一个联络点。必须保证京城能实时知道我们的位置。”
那人领命而去。剩下的人开始收拾行装,准备凌晨出发。
陈通站在门口,望着漆黑的旷野。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铜符边缘,那里刻着一个小小的“李”字。
风刮得很急,吹得他眼皮发涩。他抬起手,用力擦了一下,然后转身走进屋内。
队伍在黎明前重新上路。马蹄声在寂静的原野上传得很远。
太阳升起时,他们翻过一道低矮山梁,眼前出现一条冻土大道,直通北方。
陈通举起手,示意全队停下。
他望着前方空旷的道路,声音低沉却清晰:
“从现在起,我们不再只是使者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