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婉傍晚回府,手里拿着那本《新学实录》。她把它放在书房正中的案上,压住一角散落的纸张。窗外传来脚步声,几个邻家女孩结伴走过,手里提着灯笼,说笑着往街尾的夜读班去。
夜里下了点雨,地面湿漉漉的。一盏灯笼在拐角处晃了晃,照出墙上新贴的告示:**女子文馆三月招考,不限出身,识字即可报名**。
李瑶合上最后一份卷宗,吹熄烛火。屋外值守的小吏轻声问:“大人还要看别的吗?”
她摇头,起身走出政事堂。夜风微凉,檐下铁马叮当作响。
第二天清晨,一名老妇人带着孙女站在文馆门口。孙女约莫十二岁,穿得干净但旧,手里紧紧抱着一块木板,上面用麻绳绑着半截铅笔。
门吏问:“来做什么?”
老妇人说:“听说这儿教人识字。”
“那你孙女想上学?”
小女孩点点头,声音很小:“我想学会写自己的名字。”
门吏拿出登记簿,翻到新的一页。他蘸了墨,抬头问:“姓名?”
小女孩深吸一口气,说:“我叫赵春兰。”
门吏写下这三个字,又递过一张纸片:“拿着这个,去丙字班报到。”
她接过纸片,手指微微发抖。转身时,看见墙上挂着一幅大图,画着一群男女学生站在学堂门前,手里举着书本。图下写着八个字:**有教无类,明理立身**。
她盯着那幅画看了很久,才跟着指引走向教室。
走廊尽头,一位女教习正在擦黑板。粉笔灰落在她的袖口上,她没在意,只把板面抹干净,转身写下今天的第一个字——“人”。
她写得很慢,每一笔都清晰有力。
台下,赵春兰掏出铅笔,在木板上一笔一划地跟着写。
铅笔尖在木板上划出细小的痕迹,像春天犁过的田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