殿外传来更鼓声,已是辰时过半。阳光斜照进殿,映在青铜灯座上,反射出一道微光。
李震靠在椅背上,略作休息。连日议事让他有些疲惫,但他没表现出来。他知道,这个时候哪怕一丝动摇,都会被底下人放大解读。
一名文臣小心翼翼问道:“陛下,若藩王继续观望,江湖不再插手,下一步该如何走?”
这个问题很关键。
李震没有马上回答。他低头看着沙盘,手指慢慢移动,从都城一路向南,最终停在一个不起眼的小城。
“你们还记得三个月前,青州粮仓失火的事吗?”他忽然问。
众人一愣。
兵部尚书回忆道:“当时怀疑是叛军所为,但无实证。”
“不是叛军。”李震说,“是当地豪族自己烧的。他们不愿按新规登记田亩,干脆毁粮抗政。后来赵德带人查实,当场拿下七家主事者,才压住这股歪风。”
他抬起头:“这说明什么?真正的根基不在战场上,而在民间。只要新政能推行下去,民心所向,便是大势所趋。”
他站起身,语气坚定:“接下来,重心转回内政。李瑶负责统筹财政与情报,继续推进复式账法和密码信系统。各地设立驿站医馆的事不能再拖,三个月内必须落地。”
他又看向兵部:“前线将领按原计划调度,不必急于决战。让他们多练兵,少出战。等百姓吃饱了饭,自然愿意参军守土。”
话音落下,殿中气氛悄然变化。之前的紧张感逐渐褪去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谨慎的笃定。
大臣们开始低声讨论具体执行细节。有人提议加快铜钱铸造以稳定市价,有人建议减免受灾郡县赋税以安民心。李震一一听取,偶尔插话点评,但从不打断。
直到一名宦官快步进来,在他耳边低语几句。
李震听完,眉头微动。
“刚刚收到消息。”他对众人说,“终南山下的集镇昨夜来了十几个陌生人,自称是散修游侠,租了客栈后闭门不出。当地衙门去查,发现其中一人曾出现在北境战场附近。”
殿内顿时安静。
兵部尚书立即道:“要不要派兵围捕?”
李震摇头:“先盯住,不要惊动。这些人背后若有主使,一定会再联系。”
他转身走向沙盘,再次将目光投向那个标记着“终南”的小点。
“他们以为躲进山里就安全了。”他低声说,“可现在,天下已不是从前的天下。”
他伸手拿起一枚黑色棋子,缓缓放在终南山位置。
棋子落定,发出轻微的一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