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个圆脸姑娘连忙打开:“退热散、止泻丸、艾条,还有听诊的铜筒,老师教过的。”
“够用吗?”
“够!我们每人还领了五日干粮,路上不添麻烦。”
苏婉笑了笑,直起身,转向全体人员:“你们此去,不是去做官,是去扎根。教孩子识字时,顺手看看谁脸色发黄;巡诊时,问问哪家孩子还没入学。医与教,本是一体。”
她顿了顿:“若遇到阻拦,记住你们背后有律法支撑。若有地方官推诿,直接递信到太医院,我会亲自过问。”
队伍陆续启程。她站在原地,目送车队一辆接一辆驶出城门。
半月后,各地回讯陆续送达。幽州已有三座医馆挂牌开诊,医师用统一方剂治疗痢疾,三日内控制住疫情蔓延。玉门关外,两名师范生借住村庙,白天教孩童念《新编蒙学》,晚上为村民敷药包扎。
最远的一封信来自滇南,字迹歪斜却工整:“弟子抵寨三日,族老拒见。后为一发热幼童施针退烧,今晨全村送来米粮,请留居授课。”
苏婉读完,将信纸折好放入匣中。她唤来属官:“拟一道通令,凡在偏远之地连续驻点满半年者,考核优异者可提任州医学副使。女子亦同。”
又有地方官上奏,称境内已有十乡自发捐建学堂,请求拨付教材。她批了“准”,又加一句:“教材中加入常见病防治章节,印刷百部,随车送至各村。”
这日午后,御苑召见第二批即将出发的师范生。三十多人列队立于石阶之下,阳光洒在他们洗得发白的衣襟上。
苏婉缓步走下。一名来自岭南的少女站在前排,袖口磨破了一角。她停下脚步,从袖中取出一根细线,又摸出一枚银针,就地蹲下,为那女孩缝补。
“别动。”她说。
针线穿过布料,细密均匀。缝完,她轻轻扯了扯衣角,确认结实,才站起身。
“你们要去的地方,可能没有灯,没有干净水,甚至没人听得懂你们的话。”她看着眼前一张张年轻的面孔,“但只要有一个孩子跟着你念出第一句‘天地初开’,有一人因你开出的药方退了烧——你们就在改写这片土地的命运。”
少女低头看着袖口的针脚,忽然开口:“您为什么一定要让我们既教书,又行医?”
苏婉没有立刻回答。她望向宫门外,远处尘土扬起,又是一支车队准备出发。
“因为一个人若只识字,却不健康,读再多书也会倒下。”她声音平静,“而若只治病,却不教人防病,医者永远救不完。两手都要有,路才能走远。”
她转回头,目光落在少女脸上:“你愿意做这样的‘先生’吗?”
少女挺直脊背:“我愿意。”
苏婉点头,伸手替她整理了衣领。春风拂过,吹起她鬓边一缕碎发。她抬手别到耳后,目光仍停留在那一张张年轻的脸上。
车队缓缓启动,轮轴碾过石道,发出沉稳的响声。苏婉站在石阶最高处,看着第一辆车驶出宫门,车帘被风掀起一角,露出里面整齐码放的课本与药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