将领甲闻讯赶来,怒不可遏:“谁开的门?给我查!把所有换岗的人全都关押!”
谋士乙站在帐外,看着混乱的场面,一言不发。他知道,这一关押,只会让更多人心生恐惧。
果然,不到半个时辰,又有七八人从北面排水沟爬出,举着手奔向官军阵营。这次连追兵都没派。
李骁没有乘势进攻。他下令加固营地,设立临时安置区,安排医者查看降兵身体状况,并让几名带头倒戈的士兵站出来讲述经历。
暮色渐浓,最后一波降兵抵达时,已是近百人。他们大多衣衫褴褛,面黄肌瘦,有人脚底溃烂,走路一瘸一拐。
李骁立于营前,看着这些人被带入暖棚,接过热汤的手还在发抖。
他转身对副将下令:“今晚加强警戒,防止敌军夜袭。同时准备第二批告示,明日再射入营中。”
副将犹豫道:“要不要趁乱攻进去?现在他们人心涣散,说不定一举就能破营。”
“不。”李骁摇头,“他们已经快撑不住了。再推一把,不是靠刀,是靠活路。”
他望着远处漆黑的寨墙,声音低沉:“让他们自己选。”
夜深了,叛军主营陷入僵持。将领甲下令封锁所有出口,严查出入人员。可越是紧逼,逃亡越多。有士兵整班整队消失在换岗间隙,有的直接翻墙而出。
谋士乙坐在帐中,手中竹简摊开,却一个字也没看。他知道,这场仗早就输了。真正决定胜负的,不是兵力多少,而是人心往哪走。
他提起笔,在纸上写下一行字:“若再强撑,必致全军覆没。”
搁笔良久,终是吹熄灯火。
第二天清晨,李骁再次列阵于营前。这次他不再独自前行,而是带着十余名昨日倒戈的士兵站在最前方。
他们穿着旧甲,手里没有武器,脸上仍有疲惫,但站姿挺直。
告示再次射入营中,新增一条:“倒戈一人,赏米一石;献将者,授百户!”
寨墙上,一名老兵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。他想起家中老母,想起三年未见的女儿。他慢慢摘下头盔,放在脚边。
接着,第二人、第三人,陆续有人放下兵器。
将领甲暴跳如雷,下令斩杀两名意图出逃的士兵示众。可尸体刚挂上墙头,就有人大声哭喊起来。那哭声像火种,点燃了压抑已久的绝望。
正午时分,四名低级军官联手制服了守门队长,打开西门。上百名士兵蜂拥而出,不少人边跑边喊:“我们投降!我们要活命!”
李骁下令打开营门,迎接他们进入。
安置区内,粥锅沸腾,蒸腾的热气弥漫在冷空气中。一名孩子模样的少年接过饭碗,手指冻得通红,几乎拿不稳。旁边一名老兵搂住他肩膀,低声说:“吃吧,以后不用再抢吃的了。”
李骁站在高台上,望着这一幕,久久未语。
他知道,战争还没结束,但有些东西已经变了。
风从东岭吹来,卷起尘土,也吹散了连日的阴霾。
最后一辆粮车驶入营地时,天边残阳如血。炊烟升起,不止一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