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旗早就不属于你了。”谋士乙站起身,声音平静,“王爷失踪三日,没人知道他在哪。你嘴上喊着忠义,实际上不过是为了保住你那点兵权罢了。”
将领甲怒极,一步跨前,手已按上剑柄。谋士乙却不退反进,直视其目:“拔出来试试?看看帐外还有多少人听你号令。”
两人对峙良久,终是将领甲冷哼一声,甩袖转身:“随你。但我不会撤。明日我就带本部人马袭粮道,谁拦杀谁。”
谋士乙默然片刻,也未再多言,只拿起竹简往外走去。
李毅伏在暗处,将每一句话都记在心里。他没立刻离开,而是等了一炷香时间,才悄然退出柴堆。他绕着营地走了一圈,观察各营动静。主战派多集中在前营,年轻士兵聚在火堆旁磨刀擦枪,有人高声叫嚷:“跟着将军干,总比饿死强!”
而后营老卒则沉默得多。几个老兵围坐在篝火边,一人捧着空碗发呆,另一人低声叹道:“打了败仗还要往前冲,这不是送死是什么?”旁边有人附和:“听说朝廷那边已经开始招降,只要放下兵器,还能留条命……”
他继续前行,拐过粪池角落时,听见两名低级军官躲在阴影里说话。
“上面争成这样,底下怎么办?”一人问。
“还能怎么办?”另一人苦笑,“将军要打,先生要走。咱们夹在中间,听谁的?”
“我听说,先生那边已经有人偷偷往山阴送消息了。”
“那将军知道了,能放过他?”
“所以他才不敢动,咱们也不敢动。就这么耗着,耗到有人先撑不住。”
李毅听着,慢慢退开。他原想摸进谋士乙的营帐再探虚实,走近才发现帐前站着两名佩刀亲兵,眼神警觉,显然是被盯上了。
他放弃了。
回到废弃灶房,他蜷在角落,从怀中掏出一块薄皮纸和一支炭笔,将所见所闻逐一写下。写完后,又反复核对一遍:将领甲执意再攻,谋士乙力主后撤,双方言语交锋已近撕破脸,亲信各自集结,分裂只差一声令下。
他没点燃火折子。
他知道,一旦传信,必引巡查注意。此刻暴露,前功尽弃。
风从破窗灌进来,吹得他肩头尘土簌簌落下。他靠着墙,闭上眼,手指仍按在藏信的衣襟内侧。
远处传来更鼓声,三响。
他睁开眼,望向窗外黑沉的天色。
灶台边,一只老鼠窜过碎陶片,停在半块干饼前嗅了嗅,又迅速叼起跑进墙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