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道道政令如流水般下达,条理分明,毫无仓促之感。
武将己看着这些部署,忍不住问:“陛下早有准备?”
李震放下笔,抬头看他:“不是早有准备,是不能没有准备。从王晏被抓那天起,我就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。”
殿内一时寂静。
文臣庚深吸一口气,躬身道:“臣先前顾虑重重,并非不信陛下决断,实因国基初定,一步错则步步危。如今见陛下谋虑周全,内外皆有应对,心下释然。”
李震点头:“你担忧的是对的。治国如持秤,偏左则倾,偏右则覆。打仗要狠,治政要稳。两者缺一不可。”
他说完,踱回沙盘前,盯着那条从并州蜿蜒而来的虚拟行军路线。忽然问道:“最近一次线报是什么时候送到的?”
赵德答:“半个时辰前,东宫送来一支空心笔,内藏竹节蜡丸,尚未破译。”
李震眼神微动:“让李瑶直接送来,不必走流程。”
话音未落,门外传来脚步声。一名侍女低头快步走入,双手捧着一支普通毛笔,恭敬呈上。
李震接过,拧开笔杆,取出蜡丸,用银簪挑破封蜡,展开其中薄纸。上面写着一行小字:“十五夜前,弓弦浸油,备急用。”
他盯着这行字看了许久,手指轻轻摩挲纸角。
“他们要在十五夜里完成最后准备。”他低声道,“十六日凌晨动手,最迟不过十七日抵达潼阳。”
他抬头,目光如刃:“传令下去,三路兵马今夜启程,务必在十五日前到位。另外——”他顿了顿,“加强玄武门值守,换上绝对可信的队伍。昨夜我看见一个佩刀刻‘平’字的校尉,查清楚他是谁的人。”
赵德应声领命。
武将己抱拳:“臣这就去整军!”
文臣庚也拱手:“臣愿协助户部调度民夫与粮草,确保前线无忧。”
二人退出大殿,脚步声渐远。李震独自站在沙盘前,手指轻轻拂过代表主力部队的黑旗。
窗外风起,吹动檐角铜铃一声轻响。
他忽然想起昨夜李瑶说过的话:“我们现在不是在追敌人,是在等他们走进我们画的圈子里。”
而现在,圈子已经画好了。
他提起朱笔,在战略图侧写下新的指令:“所有行动以‘不动声色’为要,凡惊扰百姓者,无论军民,一律严惩。”
笔尖落下最后一划时,远处传来更鼓声,七响。
他放下笔,指尖还沾着未干的墨迹。
侍女低头站在一旁,忽然察觉皇帝的目光落在自己袖口——那里有一道极细的暗纹,像是某种印记,在昏光下泛着微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