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一次,他手中拿着一份誊抄工整的名单,以及一张折叠整齐的布片。
“这是今日查获的一张传单原件,”他将布片铺开,“不同于街头那些粗纸,此物用的是贡缎裁条,墨迹匀净,显是有专人誊写、统一发放。而这份名单,是近十日以来,私下议论陛下称帝不合礼法的官员及其门生。”
李震盯着那块布料看了许久,忽然伸手捻了捻边缘。
“这不是宫外能轻易拿到的料子。”
赵德点头:“内务坊登记显示,这批贡缎原定用于皇后礼衣改制,后因苏夫人主张节俭,仅取三分之一。剩余部分封存于东库。”
李震眼神一凛。
“有人从宫里拿出去的。”
“极有可能。”赵德声音更低,“而且……属下斗胆直言,能接触东库钥匙的,不超过五人,皆为旧制礼官出身。”
李震沉默片刻,缓缓站起身。
“传李骁。”
话音未落,殿外传来脚步声。李骁大步走入,盔甲未卸,额角尚带汗痕。
“父皇。”
“宫防情况如何?”
“已更换四门值守,排查出七名来历不明者,暂押南苑。另发现西华门兵器库锁具被人动过,虽未失物,但刀架第三层少了一柄短匕,型号与今日当值人员配器不符。”
李震眉头锁紧。
“是谁负责那一带巡查?”
“原是内廷司旧属张伦,三日前刚调入禁军任副尉。”
“又是内廷司的人。”李震冷笑一声,“看来有些人,以为换了招牌,就能继续掌权。”
李骁握拳:“若陛下允准,儿臣愿立即整顿禁军人事,清除隐患。”
“不行。”李震摇头,“现在清洗,等于告诉他们我们已经察觉。反而会逼他们提前动手。”
他踱了几步,忽然问:“李瑶那边可有动静?”
“妹妹已启动各地密探网络,追查揭帖源头。她推测,背后有一套隐蔽的传递路线,很可能依托商队或驿站私递。”
李震点头:“让她查,但不要打草惊蛇。另外,明日早朝,我会召集群臣议事。”
“父皇打算公开质问?”
“不。”李震目光沉定,“我要让他们觉得一切如常。越是风平浪静,他们越敢冒头。”
李骁还想说什么,却被父亲抬手止住。
“记住,你现在不只是统军将领,更是储君。敌人不在边境,就在朝堂之中。你要学会等——等他们自己露出破绽。”
殿外,更鼓敲过三响。
李震站在廊下,望着远处尚未熄灭的宫灯。灯火连成一线,蜿蜒通往各处衙署。其中几盏,明明灭灭,像是被人刻意遮挡。
他忽然开口:“龙脉已接,人心未稳。”
话音落下,一阵风吹过,廊角悬挂的铜铃轻轻晃动,发出一声脆响。
李骁站在他身侧,顺着视线望去,看见东库方向的屋檐下,一道人影一闪而过,手中似乎抱着什么东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