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瑶点头,将木匣放下,打开,先呈上拓印对比图,再说明墨迹与竹纹不符之处。接着展开《乱局七势图》,一一解说七类异常。
“所以,”李震听完,声音低沉,“这不是单纯的造假,而是一张正在试探我们反应的网。”
“正是。”李瑶接口,“他们想确认两点:一是我们能否识破伪造文书;二是我们的情报系统是否联动。若我们毫无动作,便会加大渗透;若我们严查,则可能引发谣言四起,动摇归附州县的信心。”
李震盯着地图上的豫章位置,久久未语。
片刻后,他拿起那张粟米调度令,翻来覆去看了几遍,忽然问:“你故意留的破绽,他们会注意到吗?”
“一定会。”李瑶答得果断,“这类间谍网络依赖精准传递信息换取信任。一旦发现调度令中有不合时宜的旧制单位和无编号车辆,必定上报——因为他们认为这是‘内部疏漏’,值得利用。”
“可若他们不上钩呢?”
“那就说明,他们的触角尚未深入协理司文书流程。反而更安全。”
李震缓缓点头。他将调度令放回案上,手指停留在“东岭”二字上。
“五百车太多。”他说,“实运三十车,其余为空车虚行。路线不变,但骑兵减半,改为昼行夜宿,中途在断河桥歇半个时辰。”
李瑶记下更改,补充道:“我会安排一名可信驿官,在桥头茶棚‘无意’透露车队实际数量。另派暗桩扮作商旅,观察谁在记录消息。”
李震终于抬头:“诱饵不能太真,也不能太假。要让他们觉得有利可图,又不至于警觉是圈套。”
“明白。”李瑶合上卷宗,“只要有人传递这条消息,我们就能顺着联络方式,追到中间人。”
帐内一时安静。晨光从帘隙透入,照在舆图一角。李震的手仍搁在案边,掌心朝下,压着那份调度令的一角。
他忽然开口:“你觉得,幕后之人最怕什么?”
李瑶略一思索:“怕我们不动。一旦我们开始运转制度,他们的混乱战术就失效了。所以他们必须制造更多破绽,逼我们犯错。”
“所以我们更要稳。”李震低声道,“一步不乱,才能看清谁在动。”
他抬起手,将调度令完整摊开,目光再次落向“断河桥”三字。
外面传来脚步声,一名传令兵在帐外候命。
李瑶转身欲走,却被李震叫住。
“等一下。”他说,“再加一道令——今日起,所有加盖帅印的文书,须附一道暗码。由我亲自设定,每日更换。”
李瑶眼睛微亮:“可用数字编码,结合日期与当值文书官编号生成密钥。”
“你来办。”李震点头,“从今早第一份开始。”
传令兵掀帘进来,双手捧着一份新报。
“禀将军,东岭驿站急讯——昨夜有陌生人打听今日是否有粮队经过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