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正是!弟兄们流血拼命,难道换来的却是宽恕仇敌?”
“流血是军人的本分。”他终于抬眼,“可治世不是靠杀出来的。你们去看看外面那些人,有几个真想打仗?他们只是不想饿死。”
“可纵容必生后患!”另一人急道。
“真正的后患,是让百姓觉得朝廷比贼还狠。”李震站起身,从袖中取出一块薄木片,放在灯下,“这是空间系统留存的照片——半月前,一个村子全家饿毙,倒在门槛内侧。为什么没人逃?因为路上全是巡查的兵,抓到逃荒的,当流寇处置。”
帐内骤然安静。
他继续说:“他们造反,是因为没有别的选择。今天我们若再堵死这条路,明天就会有三千个村子学他们。”
将领们垂首不语。
李瑶趁机道:“已安排文吏明日下乡宣讲七条,另设‘民怨箱’,凡有诉状皆可投递。同时派出流动医队,为伤者疗治,也算表明态度。”
李震点头:“很好。另外,通知各乡里正,凡协助重建者,工分计入家族档案,子孙入学可优先。”
将领退出后,李毅才从帐角走出。
“查到了。”他说,“有几名旧吏藏了账册,还有一批士族暗中派人散布‘李公软弱,不足为惧’的言论,意图动摇民心。”
“揪出来了吗?”
“锁定了两个,一个是前县丞,另一个伪装成药材商,往周边村镇送低价布匹,附带传单,说朝廷赈粮是陈米霉谷。”
李震冷笑:“送布匹?他们是想买人心。”
“要不要抓?”
“抓。”他沉声说,“只抓主使,不动平民。查清资金来源,顺藤摸瓜。但对外宣称——是奸商囤货居奇,扰乱市价,依法查封。”
李毅应声而去。
李瑶收拾文书准备离开,忽听李震问:“苏婉那边有消息吗?”
“母亲今日巡诊至东岭,发现两例风寒重症,已留下施针,明早才能回。”
李震嗯了一声,没再多说。
子时过后,最后一份赈灾名录核对完毕。李瑶吹灭油灯,走出帐外。天边已有微光,营地四周,士兵们正帮百姓搭建窝棚,铁锤敲打木桩的声音此起彼伏。
她回头看了一眼主帐,父亲仍坐在案前,手边放着一碗早已凉透的茶。
次日清晨,第一批宣讲队出发。他们背着印好的《安民七条》,沿村张贴,逐户讲解。孩童围着看图识字的画板,老人拄着拐杖听人朗读条款。有人抹着眼泪说:“原来还能告官?”
中午时分,第一封投进“民怨箱”的诉状被取回。纸上字迹歪斜,写着某里正强占寡妇田产之事,末尾按着一个沾泥的手印。
李瑶展开纸页,递给身旁记录员:“立案。派两名文吏 ay 调查。”
话音未落,远处传来一阵喧哗。
一名衣衫褴褛的老农跌跌撞撞跑来,手里举着半块烧焦的木牌,上面依稀可见“李”字。他扑通跪下,声音嘶哑:“大人!这是我儿临死前攥着的……他说,将军旗倒了,我们就没活路了……求您,救救我们村吧!”
李瑶蹲下身,扶住老人颤抖的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