少年怔住,忽然扑通跪下,嚎啕大哭。
李震立于车辕之上,目光掠过一张张瘦削面孔。有个中年汉子领完粥没走,反倒蹲在一旁帮着烧火。一个老妪捧着碗迟迟不动,眼泪滴进粥里。
“你们……真是官差?”她抬头问,声音嘶哑,“以前也有衙门的人来,说是放粮,结果……结果拿走我家最后两升豆子才肯给一口饭。”
李震看着她,缓缓开口:“我们不是来收东西的。是来还东西的。”
人群中一阵骚动,随即安静下来。有人开始低声传话,语气带着不敢信的颤抖。
“他们真给粮……”
“还给了药……”
“没打人,也没骂……”
李瑶合上记录册,在末页写下一行字:“赈济四百七十三人,秩序可控,民心初聚。”她抬头望向父亲,“接下来怎么办?若明日再来更多人……”
“那就继续发。”李震说,“只要仓里还有。”
赵德走近几步,手中简牍已记满数行。“此举虽义,却越权。阳曲县令若追究,可称我等为流寇劫仓。届时无凭无据,反陷被动。”
李震望着远处山脊,夕阳正沉入林梢。“他们若敢扣这个罪名,就得承认这仓里的粮,本该早就发下去。”
“可万一……他们根本不认账呢?”赵德低声道。
“那就让百姓替他们认。”李震转身走下粮车,拍了拍沾灰的衣袖,“今日这一锅粥,煮的是规矩。谁拦,谁就是不让百姓活。”
天色渐暗,火堆燃起。苏婉仍在为一名发热的孩子施针,银针尾部微微颤动。李骁指挥护卫搭起简易棚架,供体弱者歇息。李瑶清点剩余粮食,重新分配明日用量。
李毅突然抬手,示意众人噤声。
远处官道上传来轻微震动,似有马匹缓行而来。林间风起,吹动粮袋一角,露出底下尚未拆封的烙印——“户部监制,阳曲南仓,永昌三年入库”。
李瑶瞥见那字,眉头微动,正欲说话。
李震抬手止住她,目光落在通往县城的方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