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家男人眼眶发红,扑通一声要跪,被她扶住胳膊拉了起来。
下午日头偏西,秩序已大为改善。分流机制运转顺畅,药房前排起三列规整队伍,每列由一名文书引导。苏婉抽空走进药房清点库存,发现退热贴消耗最快,其次为消炎散和止泻丸。她当即下令将明日配额提高三成,并安排专人记录每类药品发放数量。
李毅在外巡查一圈回来,站在廊下道:“夜间得有人值守。这么多药材堆在这里,难保没人动心思。”
“你安排吧。”苏婉擦了擦手,“钥匙由我保管,但巡防归你管。”
他点头,转身唤来两名亲信,布置轮岗时间。又命人在药房四周加钉木板,窗户改设铁栏,门口增设双锁。末了还调来两桶石灰,预备万一失火可快速封堵。
傍晚时分,最后一批患者离开。医师们开始整理登记册,却发现问题不少:字迹潦草、住址模糊、症状描述笼统。有人写了“肚子疼”,却不说明持续几天;有人登记了用药,却漏填是否过敏。
苏婉召集所有人围坐院中,拿出一份空白册子,当场修改格式。她在原有基础上划出四栏:第一栏必填症状类别,第二栏标注是否接种,第三栏写明联系方式(邻里担保亦可),第四栏留作复查记录。每人领到新样表后,需抄写十遍熟记格式。
“明天开始,填错三处以上者退回重填。”她语气平静,但无人敢轻视。
李毅坐在一旁听着,忽道:“建议加一条——每日申时前,各州县必须上报当日接诊总数与重大病例。”
“好。”苏婉应下,“回头我拟个模板发下去。”
夜深了,主楼灯火渐熄。苏婉最后一次巡视药房与留观区,确认门窗锁好、炉火熄灭,才走到院中石凳坐下。她解开发带揉了揉太阳穴,望着依旧亮着灯的诊室,嘴角慢慢浮起一丝笑意。
这是三个月来的第一次安心。
李毅立在院墙之上,俯瞰街巷。百姓归家路上仍在谈论今日看病的事,有人说大夫连口水都没喝就看了二十个人,有人说自家娃打了针晚上就能睡踏实觉。他听着,手指松开刀柄,低声对身边人道:“传令各州,照此例办。”
值房内烛火未灭。他走进去,翻开一本新册子,提笔写下第一条守则:凡破坏医馆者,不论身份,格杀勿论。
外面传来脚步声。一名医师抱着残余药包进来交接,顺手把一张废弃登记纸揉成团扔向墙角。纸团落地未滚,却被一阵风掀开一角,露出上面一行歪斜字迹:“丙字三号仓余货已清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