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骁的指尖刚触到染血的铜牌,传令兵的身影已没入雨幕深处。他将残破的军旗插进焦土,旗杆晃了三下,稳住不动。浓烟裹着火星在头顶翻滚,远处喊杀声如潮水般压来,主阵高台的木架已被撞裂,半边塌陷。
他抓起长枪,枪尖挑开一名扑上来的敌兵咽喉。血溅在脸上,温热黏腻。右翼火势更盛,粮帐烧得只剩骨架,黑烟直冲天际。孙五带着六名还能站的士兵退进医疗棚,用断墙和烧剩的梁柱垒成环形防线。陈七靠在角落,双手死死攥着一截引火绳,另一头连着埋在后院的备用烽油。
“点火。”李骁低喝。
陈七咬牙拉动绳索,轰的一声,火焰从地底窜出,沿着预设沟槽蔓延成一道火线。蛮族前锋一时迟疑,冲锋节奏被打乱。李骁趁机跃上残台,挥动旗面三次——左、右、中,依次落下。这是最后一道视觉指令,能看见的人已经不多,但只要还有人活着,就得知道主阵未倒。
赵二狗被两名轻伤兵拖进侧室时还在喘气,胸口起伏微弱。其中一人撕下衣襟按住他肩窝的创口,手抖得厉害。李骁扫了一眼,没说话,转身盯住北面山脊。就在那一刻,三道红光破云而出,在灰暗天幕上划出短促弧线。
他的心跳猛地一顿。
那是李毅定下的接应信号,只在万全之时点燃。
几乎同时,北岭古道方向传来沉闷马蹄声,由远及近,踏碎泥泞。紧接着,两支骑兵如刀锋般切入敌军侧翼,旗帜未展,却带起一片尘烟与惊乱。蛮族阵型开始动摇,原本猛攻主营的主力被迫分兵应对后方突袭。
李骁认出了那支队伍前头的铁甲战马。
“父亲来了。”
他抓起火把,将最后半桶火油泼向主营残柱,一点火星掷出,烈焰腾空而起。这火不是为了照明,而是坐标——告诉援军,这里还站着人。
李震策马冲在最前,铠甲上沾着连夜奔袭的泥浆与干涸血迹。他一眼就看到了高台上那个摇晃的身影。战马未停稳,他人已跃下,几步抢上前,一把扶住李骁肩膀。
“你还活着,我就没白赶这一夜。”
李骁喉咙动了动,没出声,只用力点了点头。父子二人并肩站在残台边缘,目光扫过战场。敌军虽遭夹击,但人数仍占优,且久战之师疲惫不堪,若不能迅速打开局面,反有被拖入混战的危险。
“左翼交你。”李震沉声道,“我掌中军,必须打穿他们指挥核心。”
话音未落,北面山谷突然卷起一阵怪风,三道虚影自尘烟中浮现——一骑持戟,一骑挽弓,一骑执刀,皆披旧时北疆重铠。蛮族骑兵中有识得古制者,当场勒马惊呼。幻影骑兵并未真正冲锋,只是在敌阵外围游走,所过之处,战马受惊,阵脚自乱。
这是李明通过“乾坤万象匣”召唤的军魂投影,虽不能持久,却足以撼动敌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