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要亲眼看着你们出发。”她看着儿子的脸,“活着回来。”
李骁抿了下唇,没再多说,提箱走向队伍。
半个时辰后,所有装备清点完毕。李瑶将最后一份补给单交给传令兵,转身登上校场高台。
李骁立于旗下,铠甲覆身,披风被风吹得猎猎作响。他环视全场,声音穿透雨幕:“此去千里,无援无退。我们不是为功名打仗,是为身后这座城、这些人——不能让他们刚看到希望,又陷入战火!”
三千人齐声应诺,声浪震得火把摇晃。
他翻身上马,缰绳一勒,战马前蹄扬起。回首望向城楼——李震与李瑶并肩而立,身影映在灯火中。苏婉站在营门下,手扶药箱,仰头望着。
李骁抱拳,行礼。
一声令下,蹄声轰然炸响,如雷滚过湿冷的大地。火把连成一条蜿蜒长龙,撕破夜色,直扑北方。
李震始终未动。直到马蹄声彻底消失在城门外,他才缓缓吐出一口气。
“传赵德。”他对身旁亲卫道,“把近三个月的税赋明细拿过来。另外,查一下崔氏在北境的庄子,还有没有可用的运粮队。”
李瑶走下高台,雨水打湿了裙角。“您真准备自己亲征?”
“若骁儿守不住,就得我去。”他说,“但现在,我们要让所有人相信——江南依旧安稳。”
她静了静。“楚南那边,陈家余党最近有动作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李震翻开卷宗,“越是这时候,他们越想乱中取利。你盯紧情报网,有任何异动,立刻报我。”
苏婉这时走来,手里拿着一份药方清单。“我已经安排第二批药材装箱,明天一早就能出发。另外,建议在沿途设三个临时医点,由游骑带路,提前布好。”
李震点头。“你去办。另外,让李毅的人加快渗透,我要知道铁木真下一步往哪走。”
话音未落,一名暗哨匆匆奔入,跪地呈上一封密信。
李震拆开,扫了一眼,脸色微变。
“怎么了?”李瑶问。
他把信递给女儿。上面只有八个字:“敌增两翼,疑有伏。”
李瑶迅速在脑中推演兵力分布。若蛮族分三路推进,中间佯攻,两侧包抄,那么三道梁隘口极可能成为陷阱。
“得立刻通知骁儿。”她说。
“来不及了。”李震盯着窗外雨幕,“他现在至少已行出六十里。”
“那怎么办?”
“只能赌。”他站起身,“赌他够警觉,也赌我们之前埋下的那些棋没失效。”
他转向苏婉:“你刚才说沿途设医点?”
“是,计划设在清水驿、老鸦岭和断桥沟。”
“把断桥沟的那个提前启用。”他说,“派快马带我的令旗过去,让驻点人员随时准备接应溃兵——如果真出了事,那里是最近的退路。”
苏婉立刻转身去安排。
李瑶站在灯下,手指轻轻敲着桌面。她在计算时间:李骁现在的速度,最快明日午时抵达哨站。而敌军若有伏兵,必在中途设伏。
她忽然想起什么,低声说:“父亲,要不要启用天机分支的短时推演?虽然耗神,但或许能看出一点轨迹。”
李震摇头。“不到万不得已不用。那种能力,每用一次,反噬就重一分。我们现在输不起。”
他拿起地图,重新铺开。“眼下只能靠人——靠骁儿的判断,靠将士的命,靠我们之前一步步走出来的局。”
远处,最后一队骑兵的身影早已消失在雨夜里。
马蹄声不再,唯有风穿街巷,吹得檐下灯笼晃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