稀稀拉拉几只手举起。一个女孩高高扬起手臂,脸上带着笑。
外面,锣鼓声渐渐停歇。阳光洒在新铺的石板路上,映出人影晃动。
李震始终站在远处廊下,未入学堂一步。直到典礼结束,他才缓步走来。
“做得好。”他对李瑶说,“比我想的还好。”
李瑶低头看着手中名册,轻声道:“他们不是来听经的,是来学怎么活下去的。”
“所以你能赢。”李震望着校园,“旧人讲究出身,你给了出路;他们讲规矩,你改了规则。”
苏婉这时走过来,手里拿着一叠抄本。“我已经让医队把《井安方》抄了十遍,今天就送到周边七村。另外,学堂的卫生课要尽快开起来,饮水、排污、食物保存,都得教。”
“你还能撑住?”李震看她脸色。
“只要没人再往井里投毒,就能。”她笑了笑,“倒是北方……你还压着消息?”
李震没答。他从袖中取出一张密报,看过一眼,折好放入火盆。纸边卷曲,燃起一道细烟。
“李毅刚送来的。”他说,“边境哨探发现异动,铁木真部前锋已越境三十里,烧了两个屯堡。”
苏婉闭了闭眼。昨夜她才送走最后一名病人,指尖还在发麻。
“你要调兵?”
“暂时不动。”李震盯着火盆,“现在走,学院刚立,民心又散。得等几天。”
“等得起吗?”
“等不起也得等。”他声音沉下去,“这边要是塌了,北边打下来,就是一座空城。”
李瑶一直听着,此时忽然道:“我可以留在这里。”
“你说什么?”
“您带亲兵北上,我把学院稳住。”她说,“招生不停,教学不断,百姓看到我们在做事,就不会乱。”
苏婉摇头:“你还年轻,压不住场面。”
“我不是一个人。”李瑶看着母亲,“有您留下的医队,有父亲布置的亲兵,有赵先生在政务上帮衬。而且——”她指向校园,“他们信这个。”
远处,那名少年正坐在教室第一排,低头翻书。阳光照在他手背上,映出纸页上的墨字:一加一等于二。
李震久久未语。最后,他拍了拍女儿肩头,转身朝府衙走去。
苏婉跟上去:“你不召集议事?”
“召了也没用。”他说,“现在能调的兵都在南线防洪,北境守军不足三千。急报已经送进京,就看朝廷愿不愿发援。”
“若是不肯呢?”
“那就只能我们自己去。”
他脚步未停,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。
苏婉站在原地,听见风穿过学堂屋檐,吹动新挂的匾额,发出轻微的吱呀声。
李瑶走进教室,把另一摞教材放在讲台上。
有个小女孩怯生生地问:“姐姐,明天还能来吗?”
“能。”她说,“只要你想来,天天都能来。”
女孩笑了,跑回座位,翻开书页,用铅笔描摹上面的数字。
笔尖划过纸面,沙沙作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