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必急着抓。”李震合上文书,“让他逃,逃得越远,这些人就越坐不住。”
果然,到了第三日午时,四十七家士族联名上表请降。为首几家当场交出私兵名册、藏粮地点及历年与节度使往来的密函副本。更有甚者,主动指认同族中曾参与劫掠民财的子弟,请求革除族籍。
李震在正厅接收降书,一一过目后收进木匣。他命人起草政令,设立“两广安抚司”,由赵德暂代主事,着手登记户籍、丈量土地、重定赋税。同时下令开放粮仓,每日施粥两顿,稳定民心。
李骁从营中回来,禀报城防已交接完毕,各坊治安由新编民团接管。“父亲,接下来是不是该追了?陈昭还在西南方向活动,昨夜有人看见他们试图劫一艘商船。”
李震摇头:“先不动。让他们以为我们忙着整顿内务,无暇顾外。”
“可要是让他们喘过气来……”
“他们已经没气了。”李震站起身,走到窗边。阳光照在院中旗杆上,李家军旗迎风展开。他望着远处街口张贴的告示,有人正围着念诵信件内容,孩童在一旁模仿大人语气,引得周围轻笑。
这时,李毅忽然上前一步:“有件事,属下觉得蹊跷。”
“说。”
“我们在密道尽头发现了半块断裂的令牌,样式不像节度使亲卫所用,倒像是……某个秘密组织的信物。而且通道壁上有刮痕,像是有人用刀尖刻下的记号,排列方式很特别,像是某种暗码。”
李震回头看他:“你还记得那记号?”
“大致能画出来。”
“去画。”李震转身走回书案,“画完拿来给我。另外,把那半块令牌封好,等瑶儿到了让她看看。”
李毅应声退下。
李骁站在厅中未动,低声问:“您真打算放过节度使?”
“我不是放过他。”李震翻开一本新送来的卷宗,“我是要让他活着回来。”
“什么意思?”
“他逃得越久,就越会暴露更多东西。”李震抬头看着儿子,“你以为这些信是谁放进去的?为什么偏偏是我们找到的那个夹墙最深处?如果只是贪腐勾结,何必费心设密道、藏铁盒?这里面,有人在布局。”
李骁瞳孔微缩。
“现在所有人都以为是我们赢了。”李震合上卷宗,手指轻轻敲了敲封面,“但真正的争斗,才刚开始。”
门外传来文书通报声,说是又有三家士族送来降书,愿献出城南三座作坊。
李震点头,示意放入。
他重新坐下,提笔在纸上写下几个名字,圈住其中一个,墨迹未干。窗外风吹动案角一页信稿,纸张翻动,露出背面一行极小的朱砂批注——
那字迹并非出自节度使之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