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人怔住,良久说不出话,最终闭上了眼。
李毅悄然回到李震身后,垂手而立。他衣襟染血,却不显疲态,目光始终扫视四周。方才那一箭虽准,但他知道,真正的威胁往往藏在看不见的地方。
李震没有回头,只低声问:“看清了吗?”
“看清了。”李毅答,“主帅未死,主力仍在青石渡。今夜退兵,是为避锋芒。”
“那就让他们再看清楚一点。”李震抬手,指向远方仍未熄灭的火场,“传令下去,把缴获的粮车拖到边境线上,当众烧毁。让所有人都看见——我们不取百姓一粒米,也不留敌人一颗粮。”
亲兵领命而去。不久,十余辆满载粮食的车驾被推至两军交界处,火把掷下,烈焰再次腾起,映红了夜空。
消息很快传开。不仅己方军民为之振奋,就连远处观望的游骑也开始骚动。有几匹马原地打转,骑士频频回首,似在等待撤退信号。
李瑶走过来,低声禀报:“赵德传来密信,闽越船队仍停泊港内,但已有调动迹象。若楚南主力再败,恐生异动。”
李震望着火光,神色不动:“通知海防营,所有战船即刻升帆待命。另派快马联络北线,查李毅此前上报的骡马征调路线,顺藤摸瓜,找出其后勤据点。”
“父亲。”李瑶迟疑片刻,“若继续深入,可能触发更大规模决战。我们准备好了吗?”
“不是准备好了没有。”李震缓缓道,“是必须打下去。民心已动,士气已振,这时候退,比战败更伤根基。”
李骁这时也走了过来,盔甲未卸,肩头还挂着一道新鲜划痕:“让我带骑兵绕道北岭,切断他们归路。只要再胜一次,楚南节度使就得亲自上阵。”
李震看着儿子,点了点头:“你可以去,但不准孤军深入。等李瑶的情报确认后再动。”
“明白。”李骁应声抱拳。
李毅忽然开口:“我随他走一趟。”
李震看了他一眼,没反对。
三人正说着,一名斥候飞奔而来,单膝跪地:“报告!敌军主力正在撤离青石渡,大批辎重沿河东运,似要收缩防线!”
众人一震。
李瑶迅速展开地图,手指划过几条水道:“他们在怕。怕我们顺势反攻,怕后方空虚暴露。这是溃退的前兆。”
李震沉默片刻,终于开口:“传令各部,休整两日,补充粮草。第三日清晨,全军开拔,目标——青石渡。”
话音刚落,东方天际泛起微白。一夜激战终歇,硝烟尚未散尽,但空气中已透出不同以往的气息。
一名小兵蹲在营地角落,用破布仔细擦拭自己的长矛。他的手还在抖,可眼神坚定。旁边战友递来一碗热汤,他接过,喝了一口,忽然笑了。
“原来赢,是这个味道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