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毅应下,转身退出。
帐内只剩父女二人。李瑶低头整理文书,忽然问:“爹,如果闽越王不上当呢?如果他按兵不动?”
“他会动。”李震盯着地图,“他背后有人催他。楚南不会允许他拖延太久。只要朝廷那边有调兵动静,他就必须动手,否则功劳就被别人抢了。”
“所以他在赌时间。”
“所有人都在赌。”李震声音低沉,“但我们不一样。我们不是在等机会,是在造机会。”
李瑶没再问,默默将最后一份军令封入竹筒,交给等候在外的传令兵。
她走出帐外,夜风扑面。远处医疗营的灯火还亮着,影影绰绰有人走动。
苏婉坐在营中矮凳上,面前摆着十几个陶罐。她正亲手将药丸分装进小布袋,每一包都标好编号。两名医员在一旁调配药膏,空气中弥漫着苦艾与薄荷的气味。
“这是第三批了。”一名医员抬头,“总共够三千人用。”
“不够。”苏婉头也不抬,“前线五个哨所,加上伏击队和后备营,至少四千五百人。把库里的备用药材全拿出来,连夜再熬一锅。”
“您已经一天一夜没合眼了。”
“等他们上阵,就没时间治伤了。”她将一包药塞进皮囊,仔细绑紧,“这不是普通的烧伤。那种火会往肉里钻,疼得人发疯。必须第一时间隔绝空气,否则整条胳膊都保不住。”
医员点头,不敢再多劝。
苏婉站起身,活动了下肩膀。她的手指因长时间浸泡药液而发皱,掌心还有几处被热锅烫出的红痕。
她提起一篮药包,走向前线哨所。路上遇到巡查的士兵,对方认出她,连忙行礼。
“夫人怎么还在外面?”
“送药。”她淡淡地说,“你们的命,比我睡几个时辰重要。”
士兵怔住,敬了个标准的军礼。
她一路走到最前沿的岗哨,将药包亲自交到队长手中:“每人一包,随身携带。若见紫色烟雾升起,立刻服用一颗,然后用布巾捂住口鼻趴下。不要冲,不要喊,等命令。”
队长郑重接过:“属下明白。”
回程时,天边已泛出青灰。风从江面吹来,带着湿冷的气息。
主营帐内,李震仍在地图前站立。他手里拿着一支红笔,迟迟未落。
李瑶走进来,低声说:“各部已确认收到指令。骁哥的队伍一个时辰前抵达伏击位,发回暗号。毅哥说外围无异常。”
李震嗯了一声,终于在地图上画下一道红线。
“等天亮。”
“您不去休息一会儿?”
“睡不着。”他放下笔,“这种时候,越是安静,越像暴风雨前的死寂。”
李瑶没再说什么,默默站在一旁。
帐外,第一缕晨光掠过旗杆顶端。
李震忽然抬手,摸了摸腰间的剑柄。那里有一道新划的痕迹,是昨夜擦拭时不小心留下的。
他手指顺着那道痕滑过,停在护手上。
远处传来一声马嘶,短促而突兀。
李震猛然抬头,望向南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