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是寻常硫粉,是混合了海藻灰和某种草汁,燃后无味,只在潮湿时泛出淡绿光。我在南洋缴获过一次,是海寇用的东西。”
李震重新看向那封信。字迹工整,墨色均匀,显然是出自训练有素之人。不是江湖草莽,也不是普通细作。
“他们不想杀我。”他说,“否则刚才就能动手。这支箭,是有意让我们发现。”
“可也不能轻信。”李瑶坚持,“万一您出了事,整个战局都会崩。”
李毅沉声道:“让我替您去。”
“不行。”李震摇头,“对方指定要我,说明所图甚大。若是假意投诚,我也得见一面,才能断其后路。”
他站起身,走到沙盘前,手指划过沿海地形。“地点虽未明说,但能悄然而至、又能全身而退的地方,只有两处——铜山卫外的礁岛,或是东溪渡口的废驿。”
李瑶迅速在纸上画出两条可能路线。“如果是前者,水路难行,需乘小舟;后者陆路隐蔽,但必经三道哨卡。无论哪条,我们都可设伏接应。”
“不能设伏。”李震打断,“信上写的是‘孤身’。若我带兵,对方不会现身。”
“那也不能让您冒险。”李毅语气坚决,“我可以伪装成您,穿一样的衣裳,走同样的路。只要他露面,我就能拿下。”
李震看着他,片刻后摇头。“你不像我。走路的姿态,说话的节奏,甚至呼吸的频率,都瞒不过真正的高手。对方既然敢约我,必然做过功课。替身只会打草惊蛇。”
帐内再次陷入沉默。
油灯噼啪一声,灯芯爆开一点火星。
李震终于开口:“我去。”
李瑶猛地抬头:“父亲!”
“但我不会真的孤身。”他目光转向李毅,“你跟在后面,保持距离,不得现身,只负责接应。一旦我发出信号,立刻行动。”
李毅迟疑一瞬,点头:“明白。”
“还有你。”李震看向李瑶,“立即调集水师预备队,封锁东岸三湾。若发现异常船只进出,不必请示,直接拦截。”
“您怀疑他们会趁机偷袭?”
“我要让他们知道——我不怕局,但我也不入局。”
他将那封信折好,放入袖中,又从乾坤万象匣取出一枚铜符,交到李毅手中。“这是最新改良的传讯令,半刻钟内可连发三响。你带在身边,随时准备响应。”
李毅接过,握紧。
“时间定在明日黄昏。”李震走到帐门,掀开帘子。夜风扑面,远处了望台上的火光微微摇曳。
“不管对方是谁,既然想见我,那就让他看看,什么叫步步为营。”
李瑶还想说什么,却被他抬手止住。
“这一局,我已经等了很久。”
他转身走回案前,拿起炭笔,在地图边缘写下一行小字:**青鸾未动,羽已落网。**
然后吹熄油灯。
黑暗瞬间吞没整个营帐。
李毅悄然退入夜色,身影融入营地外围的阴影之中。李瑶坐在原地,指尖轻轻抚过账册上那个被反复圈出的代号。
忽然,她察觉到一丝异样——那页纸的背面,似乎有极浅的压痕。
她将纸翻过来,借着残余的微光细细辨认。
一道细微的纹路浮现,像是一只展翅的鸟,尾羽弯曲如钩。
她的呼吸微微一顿。
那只鸟,正对着信纸的方向,仿佛在凝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