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艘破损战船逆流而行,非但不退,反而加速冲向主帅旗舰。船身歪斜,吃水极浅,显然舱内已空。更奇怪的是,船头甲板覆盖着厚厚油布,边缘渗出暗红液体。
“不对。”她疾呼,“那船不是逃兵,是冲我们来的!”
李震早已取出沙盘投影镜。镜中清晰映出:油布之下是个铁皮箱状物,连接多条浸油麻绳,内部填满压缩火药与硫磺混合物——一旦引爆,足以炸穿旗舰龙骨。
“自杀冲锋。”
他声音未落,已喝令:“全舰左满舵!弓弩手集火船首!”
舵手猛转方向,战船急速转向。同时,数十名弓手齐射,火箭如雨落下。那敌船尚未近身,甲板已被点燃,火势迅速蔓延至隐藏装置。
就在即将撞上的一瞬,轰然一声闷响,燃烧弹提前炸开。船体中部塌陷,整船沉入波涛。
海面归于短暂寂静。
李震缓缓收起显影镜,眼神沉静。这等战术,已非闽越旧军所能设想。寻常士卒宁死也不愿驾空船赴死,除非有人许以重利,或以家人性命相胁。更重要的是,那火药配方——硫磺比例精准,压缩严密,绝非民间私制可得。
必有外力介入。
但他未言明。此时动摇军心,只会授人以隙。
“传令各舰,保持警戒阵型,原地待命。”他对传令兵道,“今夜,恐怕还有动静。”
李瑶站在他身后,默默收起炭笔记板。她知道父亲在想什么。火炮初鸣,震慑敌胆,但这只是开始。敌人不会就此罢休,尤其当他们发现自己精心布置的火攻之计被一眼看穿。
她低头看向手中图纸,指尖划过“连环火炮阵”的最后一行批注:**“备用引信双套,防潮处理完毕。”**
这是她亲自监督工匠加装的。
风从海上吹来,带着咸腥与焦糊的气息。旗舰甲板上,炮手们正清理炮膛,准备下一轮装填。远处,闽越残舰已退入湾内,只留下几具浮尸随浪起伏。
李震立于船首,披风猎猎。他望着那片被炸毁的海域,忽然开口:“你母亲临行前,给你留了什么话?”
李瑶一怔。
“她说,打仗不是比谁杀得多,是比谁活得久。”
李震嘴角微动,终未笑出来。
“记住了。”
他转身走向舱室,脚步沉稳。刚踏下两级台阶,忽听了望哨一声高喊:“右舷发现浮物!”
众人抬头。
海面漂来一只木箱,被浪推着靠近船身。箱体完整,表面刻有模糊纹路,像是某种商号标记。
李瑶皱眉:“别靠太近,用钩竿拉过来。”
士兵依令行事。木箱被打捞上甲板,外壳潮湿,但未泡水。一名亲卫上前检查,刚要撬开,李震却抬手制止。
他蹲下身,手指抚过箱角。那里有一道极细的划痕,呈三角形。
和昨夜沙盘下那张残图右下角的折痕,一模一样。
他缓缓站起身,对李瑶说:“打开它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