片刻后,李骁走回营地中央,朗声道:“明日清晨,我们将登记名册,按户发放口粮与药品。凡愿留下者,可随大军北迁安置;若想返乡,待局势稳定后再作安排。”
话音落下,多数人流露出安心神色,唯有那青年肩膀微微一僵。他迅速抬眼环顾四周,似在计算逃离路线,随即又低下头,装作困倦模样打了个哈欠。
李骁看在眼里,却未点破。他缓步走到火堆旁,拾起一根枯枝拨弄炭灰,仿佛漫不经心地说道:“这山谷地势狭窄,出口只有两条。一条是我们来的方向,已被斥候确认安全;另一条通往南坡密林,据探报,昨夜曾有火光闪动。”
他顿了顿,目光掠过人群。“若有人想趁夜离开,我不拦。但若带走了不该带的东西,或是引来了不该来的人——”他抬手握住刀柄,轻轻一推,刀锋出鞘寸许,寒光映着火色一闪,“那就别怪我不讲情面。”
众人屏息。那青年喉头滚动了一下,右手仍死死按在胸前。
夜深,火势渐弱。李骁独坐营帐外,手中握着一块小型罗盘——机关图谱所制,能感应地下水源与人工建筑痕迹。指针轻微晃动,指向东南方某处。他皱眉凝视,又将其翻转测试,结果一致。
“那边不该有东西。”他自语,“除非……底下埋过铁器,或是修过暗渠。”
他唤来一名工匠模样的士兵。“你带三人,明早去那片区域查探。动作要轻,别惊动任何人。”
士兵点头离去。李骁起身活动肩颈,眼角余光瞥见那青年正悄悄起身,欲往林边移动。两名亲卫立刻跟上,保持五步距离。
青年停下脚步,假装系鞋带,实则借机观察周围守卫分布。李骁冷眼旁观,没有出声。
直到青年返回原位躺下,亲卫才退回暗处。
黎明前最暗时刻,营地一片寂静。李骁靠在石块上假寐,脑中反复推演南方局势。闽越苛政已致民变,楚南插手其中,显然不只是为了阻截补给——背后必有更大图谋。
他睁开眼,望向东方天际。晨雾弥漫,山影模糊。
忽然,一阵细微响动传来。他猛然转头,只见那青年正俯身靠近一名熟睡的老妇,左手探向她的包袱。李骁眯起眼睛——那动作太快,不像偷窃,倒像在取什么特定物件。
“站住!”他一声喝令。
青年浑身一震,立即抽手后退,脸色惨白。
李骁大步上前,一把抓住其手腕,用力翻开手掌——掌心空无一物,但指缝间残留些许墨迹。
“你藏了什么?”他盯着对方双眼。
青年张了张嘴,声音发抖:“我……我只是想找点纸笔,写封家书……”
李骁冷笑:“写家书要用墨到半夜?还要躲着所有人?”
他挥手示意亲卫搜身。青年挣扎了一下,终被按住。一名亲卫从其内衣夹层抽出一张折叠纸条,递给李骁。
李骁展开一看,眉头骤然锁紧——纸上并非家书,而是一页残缺地图,标注了三条隐蔽山道,终点皆指向一处名为“云崖寨”的据点。边上还有几行小字:
“甲队驻西谷口,戌时换岗;乙队巡南岭,不留宿。”
是军情记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