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时,一名文书官匆匆入内,在李瑶耳边低语几句。她神色微动,随即起身附耳向李震禀报。
“崔氏那位子弟,刚提交了一份《分等计税法》草案,主张按土地肥瘠分级征税,贫田轻赋,沃土重纳。”
李震嘴角微扬:“有意思。让他们知道了吗?”
“已经派人送去各馆驿。”
李震转向张延年:“你回去告诉族中长老,新政不需要听话的傀儡,只需要能做事的人。你们可以选择继续闭门自守,等哪天田被收归公有,子孙沦为佃农;也可以现在就走出来,为自己争一个位置。”
张延年深吸一口气:“若……若我们愿与崔氏共署一份效忠文书,是否可行?”
“不必效忠我。”李震淡淡道,“效忠这个新秩序就行。”
他提笔写下几个字:**愿效新政疏**。
“明日此时,我要看到联名奏疏摆在案上。”
张延年起身告退,脚步比来时稳了许多。
门关上后,李瑶低声问:“真让他们联合?万一结成新党,反噬怎么办?”
“不怕他们结盟。”李震望着沙盘,“就怕他们散着。只要还在体系里,规矩就是我们定的。”
他转身坐下,提起朱笔,在《士族名录》上圈出“张氏”二字,又在其旁批注:
**首肯改革,可引为支,慎防反复**。
李瑶正欲离开,忽听外面一阵脚步声。
她回头,只见一名青衫青年快步穿过外廊,正是崔氏子弟。他手中捧着一叠文书,神情专注,似乎并未注意到堂内有人注视。
李瑶轻声说:“他每天辰时准时到户部,午时离,风雨无阻。昨日还自掏腰包,请了几位老农来议政厅讲田税实情。”
李震看着那人背影,点了点头。
“传令下去。”他说,“从今日起,户部每月初九举办‘政议会’,开放五姓七家派员列席。可发言,不可表决。让所有人都看看,什么叫‘参政’。”
李瑶记下命令,正要退出,又被叫住。
“等等。”李震从案底抽出一张纸,“这是《劝贤书》终稿,你拿去印二十份,明日之前,送到张、崔、谢、王等七家在京府邸。”
李瑶接过,发现首页写着一行小字:
**不夺私产,不限门第,唯才是举,共治天下**。
她转身出门,脚步轻快。
黄昏渐近,政事堂内只剩李震一人。他重新展开那份尚未完成的《帝都经济振兴纲要》,翻到“工值簿”一页,目光落在“陈二狗”这个名字上。
门外传来轻微响动。
他抬头,见李瑶去而复返,手中多了一卷帛书。
“张崔两家刚送来文书。”她将帛书放在案上,“题头写着《愿效新政疏》,共十三条,承诺清查田亩、输送人才、支持税改。”
李震翻开,逐条看完,提笔在末尾签下名字。
“通知赵德。”他说,“明日召集寒门官员,宣读此疏。让他们知道,新政不是排挤士族,而是重建秩序。”
李瑶应声欲走。
“瑶儿。”他忽然开口。
她停下。
“今天辛苦了。”
她没回头,只轻轻嗯了一声,推门而出。
堂内烛火跳了一下。
李震拿起玉符,再次确认上面的信息。然后他铺开一张新纸,写下第一行字:
**士族联盟初步形成,建议启动‘宗族登记制’与‘参政考核法’**。
他刚写完,门外传来一声通报。
“启禀大人,张氏使者求见,说是……带来了第一批自愿登记的田册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