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没应声,只是站在原地片刻,然后轻轻推门而出。
堂内重归寂静。李震重新展开《纲要》,翻到“资金来源”一页。他提笔,在“查抄宦官所得”下方添了一句:
**三成用于经济启动,两成补军饷,其余封存国库空间,待审计司核查后启用**。
这是规矩。哪怕权力在手,也不能乱花一分民脂民膏。
他放下笔,唤来文书官:“传令下去,经济司即日筹建,李瑶为主官,赵德为副,七日内呈施行细则。”
文书官领命退下。
李震立于窗前,望着远处街市轮廓。百姓已经开始上街,挑担的、推车的、赶驴的,零星穿行。城南那片塌屋区还是一片灰暗,但很快就会不同。
他正欲回座,忽听门外脚步声急促。
一名年轻属官快步进来,双手呈上一份文书:“启禀大人,东市三十六家织坊联名递帖,请求暂缓缴纳季度税银,称丝价飞涨,订单锐减,再征则恐倒闭。”
李震接过文书,扫了一眼名单。大多为中小坊主,非世家背景。
他未语,只将文书放在案上,与《纲要》并列。
片刻后,他提笔写下批语:
**所请准予。即日起,城南五坊试行新税制,旧税暂停征收,具体细则由经济司七日内颁布**。
属官接过批文,正要退出,又被叫住。
“告诉他们。”李震淡淡道,“不是朝廷怕他们关门,而是朝廷要让他们活得更好。”
属官躬身退下。
李震坐回椅中,手指轻抚案角那封仍未拆的密函。他知道里面写的是什么——张氏家主病重,其子归乡途中留信求见。
他不动声色,只将信推至一侧,重新翻开《纲要》附录中的匠户名录。
第一页,赫然写着:
**王大锤,原军械坊铁匠,现居南坊第七巷,擅锻刀模,家中三子皆习匠艺**。
李震用朱笔在其名下画了一个圈。
这时,李瑶去而复返,手中多了一卷图纸。
“父亲,这是新式水力纺车的施工图。”她将图铺在案上,“明日我就带人去东市废院勘测地基。”
李震看着图纸上精密的齿轮结构,点了点头。
“工值簿的第一批申请人名单我也拟好了。”她又拿出一张纸,“共八十九人,都是无产贫户,愿以每日劳作两时辰换取借用工器具。”
李震拿起名单,逐一看过。
忽然,他在一个人名上停住。
“陈二狗?”
“是。”李瑶答,“原是城外流民,靠拾荒度日,昨日主动来司报名,说自己会修陶窑。”
李震盯着这个名字,良久未语。
然后,他提起朱笔,在名字上方写下一个批注:
**首例试行,务必确保公正透明,全程记录,作为后续推广范本**。
李瑶接过名单,小心收起。
李震站起身,走到沙盘前,亲手将一块写着“东市官坊”的木牌,摆进南坊空地。
他刚直起身,门外再次传来脚步声。
这一次,没有通报,只有一阵急促的叩门声。
李瑶皱眉看向门口。
李震却已转过身,面向殿门。
门被推开,一名暗部信使低头疾步而入,单膝跪地,双手奉上一枚玉符。
玉符表面浮现一行小字:
**崔氏子弟今晨进入户部议事厅,参与税法修订草案讨论**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