城西第七转运点外已聚了不少人。受邀的乡老们穿着粗布衣裳,由官吏引着依次入场。李瑶亲自守在入口,每进来一人,便递上一块木牌,上面刻着编号。
苏婉站在临时搭起的棚下,身后摆着几筐稻种、两具曲辕犁模型,还有一口盛满清水的陶盆,里面泡着刚发芽的秧苗。
“诸位看得清楚。”她拿起一株秧苗,“这是新稻,三十天就能长到半尺高。根系发达,不怕旱。我们带来的种子,一户三斤,不收钱。种下去,收成了是你们的。要是没收够两石,官府补。”
台下有人嘀咕:“真有这么神?”
苏婉不答,转头对执钥人点头。那人取出一枚青铜钥匙,插入地面一道隐缝中。随着一阵低沉的机括声,地砖缓缓分开,露出下方宽阔的空间入口。
一股凉气涌出,夹杂着谷物的清香。
“这就是天仓。”她说,“里面的粮,每一袋都标着产地、入库时间、监管人姓名。你们可以下去看,可以摸,可以数。”
几位乡老互望一眼,带头走下台阶。不多时,有人从里面喊出来:“沧州的米!还有许州的麦!都是今年新收的!”
又有人捧着一袋粮食上来:“封条完好,印章清晰,确实是官仓原样!”
人群渐渐安静下来。
苏婉趁势说道:“朝廷不怕你们看,就怕你们信不过。今天我们打开门,以后也一样。每月初一,这里都会开仓一日,百姓可随时查验。若有谁说我们藏粮不放,你们就带他来看。”
台下开始有人点头。一个年轻村正站起来问:“这稻种,什么时候能多给些?我家那边十几户都想试。”
“明日就送。”苏婉笑了,“不止你们村,周边五个县,每户都有一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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政事堂内,李震听完回报,只说了句:“把《谣言传播路径图》烧了。”
李瑶站在案前,手中火折子一点,纸页边缘卷曲焦黑,火焰顺着朱砂标线爬行,将那些红点一个个吞没。
“清议坊查封后,街头说书的没了,揭帖也不见了。”她说,“但还有人在私下议论,说我们这是作秀。”
“只要他们在议,就说明还在乎真相。”李震望着窗外,“以前没人敢质疑官府,现在敢问了,是好事。”
“下一步呢?”
“等。”他缓缓坐下,“等他们发现粮确实够,稻确实增产,自然不会再信那些话。”
李瑶将烧尽的灰烬倒入铜盆,忽然想起什么:“北境细作刚报,铁木真近日调兵,似有异动。”
李震没有抬头,只轻轻敲了两下桌面。
“军营那边,李骁可有动静?”
“尚未调动,但在整训炮营,日夜操练。”
李震闭了闭眼,再睁开时,目光已沉如深井。
“告诉李骁,让他把炮口校准北方。”
他站起身,走到沙盘前,手指落在幽州城的位置。
一支箭簇模型斜插在城墙上,尖端微微颤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