片刻后,门外传来脚步声,接着是锁链拖地的声音。两名士兵被带进来,跪在地上,浑身发抖。
李毅走到周偏将面前,低声说:“你不怕死。可他们怕。”
那两名亲兵听到这话,头垂得更低。
“你说我勾结外敌,证据呢?”周偏将声音提高,“空口白牙就想定罪?”
李毅从怀中取出那块显影布,摊在他眼前:“这是你给他们的回信。写的时候用了碱水,以为没人看得出。可你忘了,苏夫人治过一场疫病,那时候就知道怎么验这些药。”
周偏将瞳孔一缩。
“你每月从崔氏领五十两银子,你妻子在城东买了宅子,地契藏在床板下第三块松木里。”李毅继续说,“你跟他们约定,只要宫里一乱,你就带左营冲进东华门,接管粮仓。可你没想到,你的亲兵里有一个是我安插的人。”
那人终于绷不住,猛地挣扎起来:“我没有!那是栽赃!”
“那就让他进来。”李毅朝门外扬了扬手。
一名满脸胡茬的士兵被推进来,跪下磕头:“大人,我……我有他说梦话的记录。三月初七,他说‘动手那天要穿软甲’;四月初二,他说‘李家女人最好先抓起来’……我都记在本子上,藏在灶台后面。”
周偏将整个人僵住。
李毅转身,对文书说:“记下来,他招了。其余六个,逐个提审,照这个办法来。”
回到指挥所时,天边已有微光。李瑶正在封存最后一批卷宗,抬头问:“接下来怎么办?”
李毅站在窗前,看着外面渐渐亮起的街巷:“从今天起,凡涉及宫廷物资进出的宦官、杂役,全部轮换。旧人调离,新人由咱们自己选。尚衣监、内膳房、御药局这三处,设双人值守制,任何物品出入都要留底备案。”
“要是有人不服?”
“那就让他试试。”李毅声音冷下来,“这次的事,不是偶然。有人早就把手伸进了宫里,想借我们的疏忽,一刀捅进来。现在刀被拔了,但伤口还在。我不允许它再流血。”
李瑶沉默片刻,点头:“我这就拟章程。”
李毅又说:“另外,通知各城门巡查队,最近严查携带布帛、竹简出城者。特别是去往北境和江南的商队,每一辆车都要开箱查验。”
“你怀疑他们还要往外传消息?”
“他们不会停。”李毅握紧腰间刀柄,“只要还有人在暗处等着,我们就不能松手。”
李瑶正要说话,门外忽然有人疾步进来,是负责看守陈德安的校尉。
“大人,陈德安……死了。”
李毅眉头一皱:“怎么死的?”
“早上送饭时发现的。嘴里含着半块碎瓷片,喉咙割开了。看样子是趁我们换岗时自己动手的。”
李毅快步走向拘所。途中,他对随从下令:“封锁消息,尸体不动。所有人回忆昨晚到今早的每一个动作,谁值过班,谁交过班,谁去过厕所,全都记下来。”
到了拘室,他蹲下身,仔细查看尸体。陈德安的手指蜷曲,指甲缝里有灰黑色的泥屑。他伸手拨开衣领,发现脖颈后有一小块淤青,形状规则,像是被某种金属器具短暂压过。
这不是自杀。
是灭口。
李毅站起身,对身边人说:“把昨晚所有参与看守的人,全部隔离审查。另外……”他顿了顿,“从现在起,所有被捕人员,未经我亲自批准,不得进食、饮水,也不得单独关押。”
他走出拘室,迎着初升的日光,声音低而清晰:
“清理,才刚开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