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些,才是真正的基石。
他转身走下观星台,步履平稳。回到居所后,并未点灯,径直走向床边那只旧木箱。箱子不起眼,漆面斑驳,锁扣早已锈死,是他亲手用铁丝缠住的。他蹲下身,解开铁丝,掀开盖子。
里面没有金银,也没有兵符印信。只有一件衣服。
那是他们初来时穿的丧服,灰白粗布,缝线歪斜。五个人,五件,如今只剩这一件还保存完好。他伸手取出,布料脆得几乎不敢用力。领口处有一道补丁,是他亲手缝的——那年冬天太冷,苏婉肩头磨破了,她不说,他夜里发现了,默默补上。
他将衣服摊在膝上,指尖抚过每一道褶皱。这里曾沾过泥水,那里曾蹭过血迹,袖口还留着李瑶小时候写字时蹭上的墨痕。这件衣裳见证过逃亡、饥饿、生死一线,也见证过相拥而泣、围炉夜谈、第一次分到田契时的颤抖。
他低声说:“我们真的改变了。”
不是靠权谋,不是靠武力,也不是靠那个神秘的匣子。而是五个普通人,在绝境中一次次选择前行,在恐惧中坚持相信,在无数次想要放弃时,仍然握住了彼此的手。
外面传来更鼓声,已是四更。
他慢慢折好衣服,放回箱底,重新缠上铁丝。起身时,脚步略顿,回头看了眼窗外。
城中灯火渐稀,但仍有几处亮着。他知道那些光意味着什么——有人在值守,有人在记录,有人在为明天做准备。
他走到桌前,提起笔,在空白纸上写下四个字:民为邦本。
笔落,未及吹干墨迹,忽听得远处一声轻响。
是屋檐上的瓦片被风掀动,落下半片,砸在台阶上,碎成两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