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瑶在密室中看着情报网传回的动向,缓缓点头:“动手。”
李毅早已潜伏在周崇礼府邸屋顶。他贴瓦而行,无声落至院中,见书房灯还亮着,便摸出一支细管,吹出一缕淡烟。烟雾顺着窗缝渗入,片刻后,屋内灯光熄灭。
紧接着,厨房方向腾起一股浓烟。
不是大火,只是柴堆被点燃,火势不大,却足以引人混乱。仆人们纷纷冲去救火,门房空虚。
李毅破窗而入,见周崇礼伏案昏迷,鼻息尚存。他迅速搜身,在对方内衣夹层摸到一封尚未送出的密信。火漆完好,印鉴清晰,正是那份伪造的“夜袭雁口坡”军报,上面还有周崇礼亲笔批注:“可信度八成,建议西线增防。”
他将人扛起,从侧墙翻出,避开巡夜兵丁,一路送至锦衣卫临时监押所。进门后,立即将密信原件密封,派人快马送往主宅。
李震接过信,只看了一眼,便放在案角。他没有说话,只是提起朱笔,在手中账本空白处写下一个人名,圈了起来。
同一时刻,李瑶坐在情报司,正将今日所有记录归档。她翻开最后一页,提笔写下结语:“周崇礼,双面间谍,证据确凿。反间布局完成,敌方情报链断裂至少七日。”
她合上册子,轻轻呼出一口气。
这时,门外传来脚步声。
李毅走进来,身上还带着夜露气息。“人已关押,未醒。信是你给的那封,笔迹、印鉴俱全。”
李瑶点头,“他知道我们会在北线设伏,所以提醒平西王加强防守。但他不知道,那根本不是我们的真正目标。”
“你下一步打算怎么用他?”李毅问。
她望着墙上地图,手指落在雁口坡位置,轻轻划过,移到旁边一条隐秘山道。
“等他醒来,我们会让他‘逃’一次。”她说,“逃向平西王的人,把错误的情报带过去。等他们调兵过去,真正的伏击才会开始。”
李毅沉默片刻,“若他不肯配合?”
“他已经没得选。”她收回手,“从他第一次把消息送给两边开始,他就不再是棋手,而是棋子。现在,连棋子的价值,也要榨干了。”
屋外更鼓敲过四更。
李瑶站起身,走到墙边取下地图,卷好放入木筒。她转身欲走,忽听李毅开口。
“周崇礼家里有个女儿,十五岁,今日去了医馆。”
她脚步一顿。
“我知道。”她没有回头,“苏婉大夫给她看了脉,说是心悸,开了安神药。”
李毅没再说话。
她走出门,夜风扑面。远处宫墙高耸,檐角悬着将落未落的残月。
她沿着石阶缓步而下,手扶栏杆,指腹擦过一道新刻的划痕。那是昨夜暴雨时,有人用刀尖留下的记号,代表着某条暗线终于接通。
她继续往前走,身影没入巷口阴影。
身后,监押所牢房内,周崇礼在昏沉中微微抽动手指,喉间发出一声短促的呜咽。
李毅站在铁栅外,手中握着一根细针,针尖沾着一点乳白色液体。
他俯身靠近,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:
“你说,要是你现在醒了,还能记得自己到底为谁效力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