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又取出另一册:“这是我治下牛痘接种登记簿。上月新增孩童接种者三万七千余人,无一因疫病夭折。”
赵德低头看着两份册页,沉默良久。
“他们练兵为权位,我们避战为生民。”李瑶收回册子,合拢时发出轻微一声响,“差之毫厘,失之千里。”
赵德抬起头,望向她坐在灯下的身影。烛火映在纸上,影子拉得很长,像一把横置的刀。
“公主此策,”他缓缓道,“真如蝴蝶振翅,千里之外山崩海啸。”
李瑶没有回应。她提起笔,在《天下势要录》上写下一行字:“东南再无力北犯。”
墨迹未干,第三只紧急信鸽撞落在屋檐下。仆从捡起时发现其左翼折断,但铜管完好。李瑶接过打开,取出一块刻满符号的铜牌。
她盯着那枚铜牌看了许久,忽然唤来值夜官:“传令沿海各哨,即日起所有渔船出海不得超过十里,凡携铁器者一律扣押审问。”
“是。”
她又取出一个小木盒,将铜牌放入其中,贴上封条,写下一个代号:“蝶翼计划”,随即命人送往地下密库。
赵德见她动作果断,忍不住问:“可是还有变故?”
“这不是结束。”李瑶盯着桌上尚未撤去的沙盘,“闽越不会独自行动。有人在背后供铁料、输工匠,甚至提前知晓我们的调度节奏。”
她指向沙盘西侧一处不起眼的港口:“这里,三天前有一艘无旗商船靠岸,卸下三十箱‘药材’。经查,箱底夹层全是硝石。”
赵德瞳孔微缩:“谁准许它入港的?”
“通关文书盖的是户部印。”她抬眼看过来,“而且批文日期,是在我下令封锁之前两天。”
空气骤然凝住。
赵德嘴唇动了动,却没有说出话。
李瑶缓缓站起身,走到墙边,重新审视那幅《九州水势图》。她的手指沿着海岸线慢慢移动,最后停在长江入海口附近的一个点上。
“通知工坊,”她说,“把蒸汽机试运行的时间提前十日。另外,给淮南军营发一道密令——女子亲卫营暂时不得参与外调任务,所有人原地待命。”
“为何?”赵德追问。
“因为有人不想她们存在。”她转过身,目光清冷,“而这枚铜牌上的纹路,和昨夜烧毁的那份火器图纸边缘完全一致。”
她将铜牌翻转,露出背面一道细微的刻痕——形似一只展翅的蛾。
窗外,最后一盏信号灯熄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