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就另想办法。”她语气平静,“但既然天时可用,何必弃之?”
赵德缓缓跪坐下来,喃喃道:“老爷常说一句话,‘蝴蝶振翅,沧海移形’。我以为只是比喻,今日才知……真有人能让风按心意吹。”
李瑶没有接话。她重新展开地图,指尖沿着东南海岸线缓慢移动,最终停在一处名为“礵洲”的小岛群。那里是闽越残舰唯一可能避难之所,也是通往内陆水网的最后一道门户。
“传令沿海巡防营,封锁礵洲外围水道,禁止任何船只进出。另派两队懂闽地方言的细作,混入难民中登岛。”
“目的?”
“我要知道,他们还剩多少战力,以及……谁在替他们传递消息。”
赵德抬眼:“您怀疑内部仍有暗线?”
她淡淡道:“一场能调动工部旧人、勾结外藩、精准选择时机的行动,绝不止王晏一人参与。他败了,但根还没断。”
午后,一名信使从南方急驰而来,带来一封密报:崔氏族老近日频繁接触几位退隐的户部旧官,内容不明。
李瑶看完,将纸条投入烛火。火焰跳了一下,随即熄灭。
赵德见状,低声问:“是否要提前动手?”
“不。”她摇头,“现在抓人,只会打草惊蛇。我们要等那只真正的蝴蝶飞出来。”
傍晚,主营灯火渐起。李瑶仍坐在案前,面前摆着三份新到的情报:一份是北方蛮族边境异动的快报,一份是京畿地区粮价波动的统计,最后一份,则是来自京城细作的一句简语:“太傅府昨夜焚毁旧档三箱。”
她盯着最后一行字,良久,提起朱笔,在旁边批了两个小字:“查灰。”
赵德站在一旁,看着那抹红色落在纸上,忽然觉得脊背发凉。他知道,有些事已经悄然启动,再也无法回头。
李瑶放下笔,抬头望向窗外。暮色四合,远处山影如铁,主营各营帐陆续亮起灯火,一队传令兵正快步穿过校场,铠甲撞击声在晚风中清晰可闻。
她收回视线,翻开新的空白簿册,写下第一行标题:《南方士族联络名录·修订版》。
笔尖顿了顿,又添一句批注:**凡曾接受王晏赠礼者,列为重点观察对象。**
外面传来脚步声,一名文书官捧着一堆卷宗进来,放在案角。李瑶扫了一眼,发现最上面那份竟是十年前的一份贡品登记簿,封面写着“春贡铁钉·王氏封地”。
她伸手抽出那本册子,翻到中间一页。指腹缓缓滑过一行小字,停在某个名字上。
那人姓陈,曾任工部采办司主簿,三年前告病还乡,籍贯正是闽越辖下的漳州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