运河西岸,晨雾未散。
数千人聚集堤道,手持扁担、绳索、破旗。漕帮旗帜高悬,上书“生路在此”。有人敲锣高喊:“机器来了,咱们都得饿死!”人群躁动,几个青年冲上前,抡起铁镐砸向轨道木桩,咔嚓一声,木屑飞溅。
李震带着亲卫步行而来,未带兵器,也未呼喝。
他在人群前站定,开口第一句便是:“你们每月挣多少?”
没人应声。
“我查过账。”他继续说,“头等纤夫,月钱一两二钱,每日拉纤十二个时辰,十年寿命折去五年。去年淹死三十七人,抚恤金至今未发。”
有人低头。
“现在,我招五百人做轨道维护工。”他掏出一份盖印文书,“月俸二两四钱,每日工时六个时辰,工伤包医,养老有田。不愿来的,我不强求。但以后运河上的活,全是机械干。”
底下一阵骚动。
“谁信啊!又是画饼!”
李震不恼,只回头示意。片刻后,六辆轨道车列队驶来,车厢敞开——全是米粮。他亲自爬上车斗,挥手下令:“卸货!沿岸每户十斤,凭户籍领取。”
米袋落地堆成小山。老妇颤巍巍上前,领到一袋,摸着上面印的“官济”字样,突然跪下哭了。
场面悄然变化。
李瑶站在临时搭起的账房前,手里捏着第一份《劳工转型契约》。一名 forr 漕夫搓着手走过来,结巴问:“真……真能学认字?”
“学堂明早开课。”她把合同递过去,“你签个押,下午就能领工服。”
那人盯着纸上墨字,又看看自己满是裂口的手,终于咬破手指,在名字旁按下红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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午后,东岸高坡。
李震与赵德并肩而立,面前摊着一幅图纸。水力牵引轨道的设计初稿,从皇都至扬州段已标出十六处施工节点。岸边木桩已打入河床,测量杆插在泥滩上,随水流微微晃动。
“士族不会罢休。”赵德低声说,“他们已在暗中联络江南盐商,打算囤货压市,逼我们让步。”
李震望着水面,没说话。良久,他弯腰拾起一块碎石,扔向河心。涟漪扩散,撞上一根浮桩,轻轻弹开。
“告诉工程队,加快进度。”他转身朝坡下走,“先把试验段铺完。”
赵德追上一步:“万一他们派人在夜里毁桩呢?”
李震脚步未停。
“那就让他们试试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