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瑶立刻会意。这道令看似普惠,实则将平西王辖区排除在外——他们不用李氏币,便无法享折扣。商路一断,民心自乱。
“你真要放货入市?”她问。
“不止。”李震看着沙盘,“把库存的盐引也放出去,按市价七成抛售,只收李氏币。”
李瑶瞳孔微缩。这是要逼对手降价,耗其库存,再以币制为锁,将其经济彻底孤立。
她当即起身,召来商队首领,当众公布平西王历年欠款明细。“谁替他还一两债,我便给一石盐引。”她说,“价公开,账透明,凭据在此。”
当夜,洛阳商会连夜集会。次日清晨,七家大商号宣布暂停与平西王治下通商。民间流言迅速蔓延:“平西王爷要娶亲,百姓得替他还债!”
申屠康离开时,天已放晴。他坐在马车上,手中捧着那封被批注过的婚书,嘴角微扬。他以为这是李家示弱,是联姻成功的铁证。
他不知道,车轮碾过的泥土里,埋着一枚铜钱——李氏新铸,边缘刻有暗纹,正在悄然流入边境城镇。
帐中,李震仍立于沙盘前。他手中拿着一份刚送来的密报:东谷伏击已成,四名弓手尽数被擒,未伤一发。他看完,将纸条投入炭盆。
火焰腾起,映得他半边脸明暗不定。
李瑶站在账房,正核对第三批盐引的发放记录。她抬头看向窗外,几辆运盐的牛车正驶出城门,车轮压过石板路,发出沉闷的响声。
李毅藏身于军营暗部据点,面前摆着四副面具——正是昨夜擒下的弓手所戴。他伸手拿起其中一副,轻轻一掰,内侧露出一行小字:子时一刻,取样归营。
与火药试验那晚的纸条,字迹一致。
他盯着那行字,缓缓合上面具。
校场上,李骁一拳砸在木桩上,指节渗血。他盯着远方山脊,一语不发。他知道,真正的较量,才刚开始。
李震走出主帐,迎面是初升的太阳。他抬手挡住光线,目光落在远处集市的方向。那里已经开始张贴新的价目榜,李氏铸币的标识被刻在最上方。
他转身对身旁亲卫道:“把库存的铁器也放出去,价格压到市价六成。记住,只换李氏币。”
亲卫领命而去。
李瑶走进帐中,低声说:“商路封锁已起效,三家大铁商开始抛售库存。平西王若不降价,他们的铁卖不出去。”
“他一定会降。”李震坐在案前,“但他一降,就等于承认我们主导了市价。从此,他的铁不再是硬通货,而是跟着我们走的贱货。”
李瑶点头:“等他撑不住,只能来找我们谈。”
“不。”李震摇头,“我们不谈。我们只卖。”
他提笔写下最后一道令:“凡持平西王债券者,可来我治下任一盐站兑换等值盐引,限期一月。”
笔尖落下,墨迹未干。
帐外,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。一名信使冲入,单膝跪地:“报!平西王使者昨夜连夜返程,途中遭劫,婚书被夺!”
李震抬眼,笔未停。
“劫匪身份可查?”他问。
“现场留下一枚铁钉,是平西王私兵专用的靴钉。”信使低头,“但……也有人说是假的。”
李震轻轻放下笔,站起身,走到帐口。阳光洒在沙盘上,平西王辖境的铁矿区被红笔圈住,像一道未愈的伤口。
他伸手,将那枚变形的银徽从桌上拿起,指尖缓缓划过编号。
七十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