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袖中取出一枚金针,针尾刻着细密纹路,是他早年从苏婉处得来,原是她震慑恶少所用。他将针轻轻插进一朵未取走的雪莲花心,然后退出帐外,吹灭灯,悄然撤离。
刚翻过山梁,身后营中已响起锣声。火把乱晃,有人高喊“有贼”,但等追兵冲出营地,三匹马早已换过接应的坐骑,消失在夜雾中。
苏婉彻夜未眠。她在医馆后堂支起药炉,将雪莲捣碎取汁,配入黄芩、金银花、甘草等药,熬成深褐色药汤。天刚亮,第一锅药就送到了疫村。
她亲自端碗,喂进病人嘴里。那人已神志不清,喉咙里发出咯咯声,但还是咽下了药汁。
到了中午,最先服药的两人退了烧,溃口不再渗脓。傍晚时,第三批药送进村,所有病人开始服药。
第三日清晨,苏婉再次来到村口。她掀开一个病人的袖子,腐烂的皮肤边缘已结出浅红新肉。井口被封死,四周撒满石灰,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味。
她转身对随行医官说:“再守五日,确认无人新发症状,方可解封。”
话音未落,李毅从街角走来,肩上搭着湿透的布袋。
“雪莲还有两朵,藏在夹层里,用冰袋裹着。”
苏婉点头,接过布袋,没问过程。她知道他不会多说。
“留一朵备用,另一朵今晚再熬一锅,送去北巷那户人家,孩子才三岁,扛不住第二轮毒发。”
李毅没动:“楚南那边,我留了针。”
苏婉抬眼。
“他们认得那针。”
她沉默片刻,轻轻开口:“让他们认得也好。”
李毅转身走了。苏婉站在原地,手里攥着布袋,指节微微发白。
远处,城墙上新挂起一面旗,是百姓自发献的,红布上用黑线绣着“医者仁心”四个字。风吹着旗角,一下下拍在墙砖上。
她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布袋,雪莲的凉意透过布料渗进掌心。
她转身回医馆,脚步很稳。
药炉上的陶罐正咕嘟冒泡,药汁翻滚,褐色的蒸汽升到梁上,散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