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十五丈。”李震答,“我已经派人勘过地脉。第一口井就在城南柳树村,今日午时开凿,我亲自盯着。出水那天,你们都来看。”
又有人问:“新种真能活?往年旱年,种下去的全烂在地里。”
苏婉从旁 stepped up,手里端着一碗水。“这是昨夜从三丈浅井打上来的水,煮沸后加了石灰粉,能去杂质。我们医队会逐村教你们怎么处理。至于种子——”她从布包里取出一粒,“泡水三天,埋土两寸,七日发芽。我们已在试验田种了五十亩,十日出苗,根长三尺。”
她身后,李瑶展开一张大图,上面密密麻麻标着粮仓位置、运输路线、井具分配批次。“这是全州调度图,每一笔都有记录。若有克扣,可直接报监察司。”
人群开始骚动,不是反对,而是议论纷纷。
“李夫人救过我娃的命,她说能活,我就信。”
“我家有劳力,愿意去打井。”
“种子啥时候发?”
命令传下去,不过半日,柳树村的井坑已挖下三丈。黄土堆在四周,十多个壮汉轮班下坑,绳索来回,土筐不停。妇人们送水送饭,孩子在边上捡碎石当玩具。
李骁从京城返程,路过村口时勒住马。他跳下马背,看着井坑里挥汗如雨的人群,又望向远处其他村庄冒起的烟灶,低声对随从说:“咱们在京城拼死,他们在这儿拼命。”
随从问:“要下去看看吗?”
“不用。”李骁摇头,“让他们干。这才是根基。”
城中茶楼里,王焕坐在二楼窗边,手握茶盏,目光落在州府广场上。那里正举行第二批种子发放,百姓排成长队,领到种子的人当场交给身边妇人收好,脸上有笑。
“大人,”幕僚低声说,“李氏这招太狠。挖井、发种、记功簿,样样贴着百姓心窝走。咱们若再不动作,民心就真没了。”
王焕没答话。茶盏从手中滑落,砸在青砖上,碎成几片。茶叶混着茶水在地砖缝隙间蔓延,像一条断了的黑线。
“再等等。”他终于开口,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。
柳树村的井挖到第五天,井绳突然一沉,坑底传来哗啦水声。监工的老匠人趴到井口听了听,猛地跳起来喊:“出水了!有活水!”
消息像风一样刮过全州。
当夜,李震站在新井旁,看清水从井底涌出,顺着竹管流进蓄水池。百姓围在四周,有人捧起水就喝,有人跪下磕头,更多人只是站着,眼里发亮。
李瑶走过来,低声说:“三十七村已开工,种子发完九成,功簿登记四千六百人。”
李震点头,目光没离开那口井。“这一口井,”他说,“比打赢一场仗更稳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