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群骚动起来。有人高喊:“李夫人救我们,王爷赐药,李家一分没留!”
李震站在库门口,抬手示意安静。他将一包麻沸散举过头顶:“今日所取,皆为贫户患儿备药。若有私用,天理难容。”
百姓齐声应和。呼声传出院墙,连守卫都忍不住侧目。
使者脸色铁青,却无法发作。他凑近李震,压低声音:“李公,王爷的好意,不必如此张扬。”
“不是我张扬。”李震收起笑容,“是百姓要看见。他们看不见,就不信。”
回府途中,李瑶低声问:“下一步?”
“扩建医棚。”李震道,“三处,全用‘藩王赐药’的名义。每处门口立碑,写明‘李氏承恩施治’。学徒培训即日开始,五十人,全由苏婉带。”
李瑶点头:“用他们的名,做我们的事。”
“没错。”李震看向街市,“民心不是争来的,是做出来的。他们给一块牌,我们就用它盖一座庙。”
当晚,李震召集全家议事。厅中灯火通明,金牌摆在正中案上,夹层已合,纸条烧尽。
“藩王想用这块铁,换我们低头。”李震看着众人,“现在,我们用这块铁,敲响了他们的门。”
苏婉道:“药库那边,我会定期取药,但只取急需的。每次取完,立刻公示,连药渣去向都记清楚。”
李瑶补充:“我已设计新台账,每户取药发凭证,印家徽与时间,可追溯,防冒领。三个月后,就能看出用药规律,反向推断疫情分布。”
李骁坐在角落,一直未语。这时开口:“若他们断药呢?”
“断就断。”李震说,“百姓只会怪王府吝施,不会怪我们无能。我们但尽人事,药尽了,人还在。”
李瑶忽道:“还有一事。我查了王府药库近半年出库记录,紫草每月出库量不足申报数三成。他们根本没打算多给。”
李震冷笑:“果然是试探。给得少,才好拿捏。”
“那就更要取。”苏婉说,“取得光明正大,取到他们没法反悔。”
李震点头:“从明天起,医棚挂匾,写上‘藩王赐药,李氏施治’。让所有人都知道,药是他们给的,人是我们救的。”
众人散去后,李震独坐厅中,手指轻敲案面。窗外夜风穿堂,吹得烛火一晃。他盯着金牌,忽然伸手将它翻转,又用指甲在背面接缝处划了一下。
次日清晨,第一辆运药车驶出李府。车厢两侧贴着告示,写着取药明细与去向。车前插一面小旗,白底黑字:“承恩施治”。
车行至东市医棚,苏婉亲自下车,将一包紫草交给候诊的老妇。老妇颤抖着接下,忽然跪地磕头。苏婉扶她不起,只好也跪下还礼。
人群静了片刻,随后有人跟着跪下。越来越多。
苏婉站起身,拍了拍衣角的尘土,对随行学徒说:“记下来,今日发药三百二十七份,其中贫户一百八十九户,孤儿十七人,无一人拒领。”
学徒提笔疾书。
苏婉转身,望向远处王府方向。阳光正照在药库高墙上,墙头瓦片泛着冷光。
她抬起手,看了看掌心。昨夜拆金牌时,铜片边缘划出一道细痕,血已干了,像一条红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