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否则怎样?”李瑶从巷尾走来,手中拿着一卷纸,“这是《货殖律》第三条:百姓可自贩未加税之物,价值不足百文者,免引票。一斤盐三文半,不足百文,何来私盐之说?”
差役一愣,看向掌柜。
掌柜冷笑,终于开口:“李家盐?哪来的?莫不是从官仓偷的?”
李瑶将纸卷收入袖中,只淡淡道:“盐源清白,晒池登记在册,日晒记录齐全。你要查,州府账房随时可调。”
掌柜脸色微变。他知道李家早就在州府备案了晒池,手续齐全,挑不出错。
“好,算你们合规。”他抬手,指向盐车,“可南市地界,陈氏承租三十年,你们占道经营,总得给个说法。”
李骁站起身,从车上拎下一包盐,走至街中线,猛然掷地。盐包破裂,白粉四散。
“这条街,是官道。”他说,“官道归百姓走,也归百姓卖东西。你租的是铺面,不是整条巷子。”
他回身,一挥手:“立招牌。”
伙计迅速支起木架,一块长匾挂上,墨字赫然——“李氏惠民盐,三文半一斤”。
掌柜盯着那块匾,半晌未语。他转身回铺,低声对账房道:“去请刘铁行的人来。”
李瑶站在巷尾,望远镜再次举起。她看见账房从后门溜出,直奔城北铁器市。她放下镜筒,对暗卫道:“刘氏一动,就发信号。”
李骁回到车上,手仍按在刀柄。他望着陈氏铺子紧闭的大门,忽然道:“他们不会硬冲。”
“为什么?”身旁校尉问。
“盐价还没崩,百姓还在观望。”李骁低声道,“他们要等我们卖出去第一笔,再动手砸车、报官、造谣说盐有毒……一步步来。”
校尉皱眉:“那我们怎么办?”
“等。”李骁盯着铺子门缝,“等他们出招。我们接住,再反手压下去。”
城东,王太傅府邸书房内,一名幕僚正低声禀报:“李家盐车已入南市,定价三文半,百姓围看。”
王太傅坐在案后,手中茶盏未动。他沉默片刻,缓缓道:“陈家女婿方才来信,说李家手续齐全,难以下手。”
幕僚道:“可否请州牧出面,以‘扰乱市价’为由查封?”
“州牧不敢。”王太傅冷笑,“李家有民心,有军力,更有那批火炮。他若动李家盐,李家就能动他的城门。”
他站起身,走到窗前,望着州府方向:“让他们斗。陈氏若败,是自取其辱;李家若胜,便成了众矢之的。盐铁之争,从来不止是盐铁。”
他转身,低声下令:“传话给刘铁行,明日开市,铁价下调一成。”
话音落时,南市巷口,第一笔交易已完成。一个农夫掏出三枚铜钱,换走一斤盐。他捧着盐包,反复看了又看,终于咧嘴笑了。
李骁看见那一笑,手从刀柄上松开。
盐车前,人群越聚越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