城东火把刚亮,李毅已勒马停在赌坊巷口。他翻身下马,解下钩索缠在左腕,右手拍了拍怀中半块冷麦饼。饼是昨夜从叛徒身上搜出的同一批,沾着西坡的泥灰,掰开时裂口泛出微黄的油光。
他推门进去,赌坊里骰子声正紧。掌柜坐在高凳上,袖口露出一截青布,与流民营井底那人衣角同色。李毅将麻袋往柜台上一摔,铜钱滚出几枚,正是从闽越细作处缴获的足色官银。
“昨夜输狠了,”他嗓音沙哑,“今早典了铺子,再来翻本。”
掌柜眼皮一跳,伸手去扶钱袋。指尖刚触到麻绳,脚下木板“咔”地轻响。李毅不动声色,眼角余光扫过梁上——三名暗部已倒悬而下,弩机上弦。
机关启动的瞬间,掌柜右手猛地从袖中抽出匕首,横划向李毅咽喉。李毅侧头避过,左手钩索甩出,铁链绞住对方手腕一拧,骨裂声闷响。暗部落地,一人压住肩,一人掰开嘴,第三人在其舌根夹层取出一枚蜡丸,丸壳微蓝,是慢毒“牵丝引”。
搜身时,腰带夹层露出一封信。信纸看似空白,李毅将其凑近灯焰,火光一舔,葱汁写的字迹浮出:“卯时三刻,西坡火起,接应船队自暗河入。”
他将信收进怀里,押着掌柜从后门出。巷外马匹未解缰,蹄下积水映着残火。他刚要上马,远处药田方向传来一声闷响,像是土层塌陷。
李毅翻身上马,直奔城隍庙。刑房内,那叛徒还挂在铁架上,七窍流血未干,胸口微起伏。李毅抽出银针,封住其心脉三处大穴,又掰开嘴,将一粒暗红药丸弹入喉中。药丸遇血即化,叛徒猛然睁眼,瞳孔缩成针尖。
“西坡地窖……藏着三桶火油……”他喘着气,喉间咯咯作响,“引线连着……河底铁索……只要船过……”
话未尽,蓝血从耳中涌出,头一垂,断了气。李毅拔针,从他后颈胎记下挑出一粒细如米粒的毒囊,囊皮上刻着极小的“闽”字。
他转身走出刑房,迎面撞上李瑶。她手里拿着一叠供词,最上一页是刚从流民营北区抓到的死士所供:“子时吹骨笛,蛊虫群自地缝出,焚药田根脉。”
“时间对不上。”李瑶指着沙盘,“火油埋设是前天夜里,比计划早两个时辰。若按卯时引爆,火油早已渗入土层,一点就炸。”
李毅点头,将赌坊密信和叛徒遗言并排压在沙盘边缘。苏婉这时也到了,手里提着药箱,箱角还沾着南疆草药的碎叶。
“今晚有暴雨。”她说,“我已经让药农把幼苗移进棚子,油布加了双层石蜡。”
“不够。”李毅说,“火油一旦混进泥水,药田三年不能耕。得在雨前把油桶挖出来。”
“不能挖。”李瑶摇头,“挖动静大,会惊动接应船队。不如等他们自己撞上来。”
李震这时走进来,身后跟着李骁。他看了一眼沙盘,手指点在暗河入口:“崔家商队已经启程,两刻后到东渡口。你们说的铁索阵,能撑多久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