议事厅内渐静。一名老屯正翻着十问,低声念出:“‘工分如地契,错登可纠,伪造必惩’……这话,讲得明白。”
李毅则依脚夫线报,连夜潜入邻县窑场。两名失踪教员藏身废窑深处,正以油布裹账本,欲焚毁。他未现身,只令亲信围而不攻,转而寻其家人。其中一人有弟在柳州工坊做杂役,尚未涉案。
李毅登门,未带兵,只携一匣米粮。“你兄涉贪,按律当诛。然若愿供出主谋、交接暗语、赃粮去向,可免死,弟亦不连坐。若拒,明日窑场火起,账毁人亡,你兄成灰,你家断粮。”
次日拂晓,那弟跪入内审司,呈上供词:五人结盟,以“补工”为名虚增工分,粮仓副吏放粮,教员签字,工头分利。交接暗语为“窑火旺否”,答“三堆烟起”即为运粮信号。主谋正是副吏,背后尚有一人,每十日收“润笔银”十两,未具名。
证据确凿,李震下令:五人即刻收押,余者不论。同时发布告示,凡涉案小吏七日内自首者,免罪,工分照补,只追赃粮。告示贴出当日,十三人赴衙自陈,交出私藏粮二百三十余石。
三日后,公审开堂。百姓围观,李瑶当众演示系统如何从原始记录中筛出异常,李毅出示供词与暗语验证,李晨呈上工坊新制的三联分离单据。五人认罪,依律判流放三千里,家属不连坐,旧工分不作废。
审毕,李震亲至工坊,召各屯正、教头、工头齐聚。他未斥责,只问:“若制度明,流程清,稽核严,还有人敢虚开工分否?”
无人应答。
“工分不是赏赐,是劳迹。粮不是官给,是地出。我们建此制,不为管你们,而为护你们。”他取出首份《风险周报》,“昨日,高危节点十七,今日,三。异常工分降八成。这不是抓出来的,是立规矩立出来的。”
他将周报副本分发:“每屯一张,每旬更新。红点在哪,问题就在哪。你们可查,可问,可报。若官吏压而不查,你们可直递内审司。信若立,基自固。”
当夜,李瑶在系统中调出最新数据流。十七红点已落至三点,其中两点为新录入失误,一点为边缘区旧账未清。她批注“待核”,提交归档。铜铃未响,室内安静。
李毅坐在暗处,手中摩挲着那根断裂的细线。线头早已焦黑,他却未丢。他将其收入袖中,起身离去。
李震立于内审司门外,抬头看那新挂的匾额。木色未旧,漆字未褪。他手中握着一份新报:三县交界处,一处夜学点工分记录出现轻微波动,增幅未超阈值,系统未标红。但他记得,那点位置,正是最初发现张六记录冲突之处。
他提笔,在报末批下五字:“信立则基固。”
笔尖顿住,未落款。铜铃忽响一声,轻而短促,像是被风拂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