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骁皱眉:“若敌将落马……”
“不追。”李震断然,“我们要的不是杀一人,是破其谋。若你贪功,全盘皆输。”
李悦忽道:“还有一事。”她指向沙盘溪流,“今夜有雨,溪水将涨。若敌将改道涉水……”
李瑶迅速翻查工坊记录:“雷壳已做防水蜡封,引线外包油布,可撑一时。但若水淹过半,可能失灵。”
李震沉吟片刻:“令伏兵在高坡再设十具雷,引线拉至三丈外。若敌改道,以旗号传讯,引雷于浅滩。”
李骁领命:“我即刻点兵。”
李瑶却未动:“还有一险——敌军若识破假讯,反以假动应对,我军伏击将成虚设。”
李震望向她:“你有对策?”
她取出一张新纸,写下“东谷火起,仓吏逃散”八字,盖上伪造的仓司印:“再放一信,称‘宁远内乱,守将欲降’。若敌将信之,必加速进兵;若不信,亦会派重骑探路,仍入雷区。”
李震凝视片刻,提笔在纸上划下一道:“此信,由旧县逃回的仓吏之子送出。人要真,情要切。”
李瑶点头:“已安排妥当。”
李震将纸折好,交予传令兵:“子时前,务必送达敌营十里外的樵夫窝棚。”
厅内一时寂静。李骁握拳道:“只待敌将入彀。”
李瑶却轻声道:“还有一事未解——敌军为何执着于东谷?”
李震目光一凝:“你说什么?”
“东谷无粮,无兵,无险。”李瑶指着沙盘,“敌军三路并进,却屡派斥候探此地,甚至不惜夜巡。他们要的,不只是断粮道。”
李骁皱眉:“难道另有图谋?”
李悦忽道:“我推演时,见敌将帐中有一图,挂于北墙——似是宁远地下水道图。”
众人一震。
李瑶迅速调出工坊图纸:“宁远旧城有三条暗渠,通向城外三里,皆已封死。唯东谷一段,因年久失修,去年塌陷,至今未修。”
李震沉声:“若敌军欲从暗渠入城……”
“不可能。”李骁摇头,“塌陷处宽两丈,深一丈五,人过必陷。”
李瑶却道:“若他们不走人,走火药呢?”
众人皆惊。
她迅速展开图纸:“若敌军将火药装入防水囊,由溪流顺水漂入,至城下暗渠口,再引燃……足以炸塌半段城墙。”
李震猛然起身:“令工坊即刻调百人,携水泥、石料,封死东谷暗渠口,外覆土石,伪装如常。”
李瑶补充:“再埋五具震地雷于渠口上游,水触即爆。”
李震点头:“传令北岭残部,若见敌军向溪中投放异物,立即引雷截流。”
李骁沉声:“此计阴毒,险些中招。”
李震望向沙盘,手指缓缓划过东谷、峡谷、黑石坳,最终停于雷区中心。
“明日此时。”他低声道,“看他们,还敢不敢称王师。”
李瑶提笔在调度册最后一页写下:“雷已布,饵已放,将欲行。”
她合上册子,烛火映照封皮,新刻的四个字清晰可见——“家造护亲”。
李骁走出厅外,抽出腰刀,刀锋划过掌心,血珠渗出。他未擦拭,只将刀收入鞘中,大步走向校场。
李悦靠在椅上,闭目调息,手中玉符裂开一道细纹。
李震立于沙盘前,指尖轻触黑子,缓缓按下。
火光映在沙盘上,峡谷阴影处,三十七个红点悄然亮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