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夜,李瑶亲赴东村试产点。农夫们围在院中,按图摆弄组件。一名老汉手抖,火药洒出,众人惊退。
李瑶上前,蹲下身,将药粉轻轻扫入布袋。“火药怕潮,怕火,不怕人。”她说,“你们每造一雷,就是在为自家门前埋一道墙。”
老汉深吸一口气,重新拿起雷壳。
三更时,第一具民造震地雷组装完成。李瑶亲手点燃引信,退至十步外。轰然一声,土石飞溅,坑深三尺。
围观百姓哗然。老汉咧嘴笑了:“这声儿,听着踏实。”
消息如野火蔓延。次日清晨,三十七村同时开课,匠师授技,农夫习造。李瑶在调度册上记下:“一村一雷组,已成。”
李震登城楼时,天光初亮。城墙上已站满民团,沙包垒至齐胸,滚木礌石堆满垛口。妇人列队搬运药材,学子手持令旗立于高台,孩童穿梭递送茶水。
他展开《守土令》全文,以火把映照,字字清晰。
“今日我们守的,不是城墙。”他声音传遍全城,“是你们耕过的田,住过的屋,孩子学步的院门。敌人要的,是让你们跪着活,我们要的,是站着生。”
城下百姓静默片刻,忽有一人高举铁锹:“宁远不降!”
“宁远不降!”
呼声如潮,层层叠叠,直冲云霄。
李震走下城楼,步入人群。一名老妇拉住他衣袖,颤声道:“我儿子在北岭,若他回来……”
“他若回来,会看见家还在。”李震轻拍其手,“我们会守住。”
他继续前行,见一队红巾女子正练习抬担架,步伐整齐;一群少年在匠师指导下组装震地雷,动作生涩却认真;粮仓前,百姓自发排成长队,将家中余粮交出。
李毅走来,低声禀报:“旧县九名仓吏已拘,私藏粮三千石。民团自荐巡街,已查获逃户十七家。”
李震点头:“民心若聚,城自坚。”
他行至城南校场,见李骁正指挥民团演练轮射阵型。百姓手持长矛、猎弓,虽无军姿,却眼神坚毅。
“他们能行吗?”李骁低声问。
“他们不是兵。”李震望着人群,“他们是守家的人。”
暮色渐沉,城中灯火次第亮起。每户门前,皆置一箱,上书“火器藏所”四字。村中匠屋,彻夜传出锤击与组装之声。
苏婉清点完最后一车药材,抬头望向北岭方向。风中送来一丝焦土气息。
她转身对学徒下令:“急救包再增五百套,明日辰时前,送至北营。”
学徒领命而去。苏婉低头整理药箱,指尖触到一包未封的止血粉,轻轻按实。
城墙上,李瑶正与匠师核对最后一份组件清单。
“三十七村,每村日产两雷。”匠师道,“十日可积七百四十具。”
“不够。”李瑶摇头,“还要更多。”
她提起笔,在图纸边缘写下:“简化引信,改用双层蜡封,确保农夫可独立完成。”
笔尖顿了顿,又添一句:“标注‘此雷为家造,护亲之用’。”
她合上图纸,望向城外夜色。远处山脊,几点火光移动——是护送队正奔赴村落。
忽然,一名传令兵飞奔而至:“北岭急报!山地营遭敌两翼夹击,伤亡过半,正退守断崖!”
李瑶猛地站起,手中图纸滑落。她弯腰拾起,指尖抚过“家造”二字,抬头下令:
“即刻启动三级民团轮值,所有火器组通宵造雷,明日天亮前,我要三百具震地雷运抵北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