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若等三日,童已夭折。”
“你……你妄言!”
“我非妄言。”苏婉指向棚内,“昨夜所救之童,今日已能行走。你若不信,可去三里坡张家查看。”
老郎中语塞,拂袖而去。
傍晚,李毅再次入棚。他手中多了一枚铜牌,上刻王氏家徽。
“抓到了。”他说,“一人欲携油壶近棚,被守夜学徒喝止,逃时遗落此物。追至城西巷口,见其入王宅偏门。”
苏婉看着铜牌,良久未语。
“他们开始动手了。”她说。
“我已加派三人,藏于坡上林间。”李毅道,“明日起,医学院进出,皆由暗部记录。”
苏婉点头:“救人要紧,但不能让人把火点进来。”
三日后,苏婉将救治记录整理成册。患儿体温变化、降温时间、用药剂量,一一列明。她又令学徒复演急救过程,录下每一步手法与反应。
李瑶派账房连夜誊抄,制成五份《医案实录》,附注:“数据可验,过程可复,凡有质疑,可赴三里坡查证。”
次日,李震亲至草棚。他未带护卫,只携赵德同行。苏婉将医案呈上,他逐页翻阅,末了,抬头问:“此法,可教多少人?”
“百人可教,千人可学。”苏婉道,“只要肯练,农家子也能掌握。”
李震点头,转身对赵德:“去取笔墨。”
片刻,新匾写就:“青牛医学院”。下款署名:李震。
“自今日起,此院为县属公学。”他当众宣布,“经费从新税节余中列支,学徒口粮由官仓拨付。”
消息传开,城中震动。县丞闻讯赶来,立于棚外,面有不豫:“设学需报州府,无令擅立,于制不合。”
李震不答,只问:“你可曾见那高热孩童?”
“听闻……略有好转。”
“去张家看。”李震道,“若你亲眼见他跑跳如常,再来论‘合制不合制’。”
县丞语塞,退去。
当夜,被救孩童之父提锣走街,声震四巷:“李家神医救我儿!不信者,明日来看,他已能爬树!”
次日,医学院前竟排起长队。有妇人抱婴而来,问可否学降温法;有老者拄杖而至,求记止血位置。苏婉一一应允,令学徒分组教学。
李瑶遣商监司送来十套量尺与登记册,供医学院记录病例。赵德则联络乡老会,提议每村选派一名青年入学,以轮替制保障持续传承。
苏婉立于棚前,看着新一批学徒列队而入。她取出《急救手册》首页,提笔添上一行小字:“急救六法,首重实操。凡学徒,三日不熟包扎,七日不精止血,即令退学。”
李毅立于坡上,望向城西。王氏宅院灯火未熄,门前人影往来。
他转身下坡,行至医棚侧门,低声对守夜学徒道:“明日换班,辰时三刻到,不可迟。”
学徒应诺。李毅递过一只新制皮囊:“里面是酒精,每半日检查一次,若少于半瓶,立即报我。”
他停顿片刻,又道:“今晚,你睡棚内,门朝外。”
学徒点头,接过皮囊。李毅转身离去,身影没入夜色。
苏婉仍在灯下整理病例。她将今日所收十五名患者症状分类,标注需重点教学的三项:高热惊厥、外伤出血、窒息急救。
她合上册子,吹熄油灯。棚外,守夜学徒握着皮囊,坐在门槛上,目光紧盯坡道。
城西方向,一道黑影翻过王宅墙头,落地时右足微跛。他怀中抱着油布包裹,快步向东而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