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印泥、笔迹、用词,皆照左贤王往日文书仿制。”李瑶细看后点头,“连句尾习惯性省略‘顿首’都一并照搬。若无真印比对,难辨真假。”
李毅道:“我率暗部护送,绕开官道,走鹰嘴崖小径,天明前可入北境。”
“不。”李骁摇头,“你留下。我亲自走一趟。”
“太险。”李瑶皱眉。
“正因险,才须我亲往。”李骁将火药箱重新封好,“若派他人,北蛮疑为试探。我以李氏少主身份押队,方显‘诚意’。况且——”他冷笑,“平西王想借刀杀人,我便让他刀刀砍向自己人。”
李毅沉默片刻,取出一枚铜哨:“若遇险,吹此哨,三里内暗部可援。”
李骁接过,收入怀中。
当夜,改装商队悄然启程。李骁换作商队首领装束,披褐袍,戴毡帽,坐于头驼之上。十二匹骆驼负罐而行,火药箱外裹油布,封条完整,旗帜猎猎。李毅立于坡顶,目送队伍消失于夜色。
三更天,北境哨卡外。守军举火查验,见是李氏使节旗,又见领队身形高大,气度不凡,未多盘问,只登记入册,放行通过。
李骁回首,望了一眼南方城郭轮廓。风卷沙尘,扑在脸上,他未抬手拂去。
北蛮大营外五里,接应者已至。一名千夫长模样的将领策马而出,见礼后道:“左贤王闻贵使远来,特命我迎候。火药可清点入库?”
“自然。”李骁挥手,亲兵启箱验货。
千夫长俯身查看,手指抚过封蜡,又嗅了嗅火药味,点头称善。正欲下令搬运,忽有一名传令兵策马急至,附耳低语数句。
千夫长脸色骤变,猛地抬头,盯住李骁:“你说此火药为李氏赠礼?”
“正是。”李骁神色不变。
“那为何——”千夫长怒指南方,“三日前,平西王密使亦送火药至我营,言称‘李氏欲炸我营,幸被截获’!如今你又送火药来,是何居心?!”
李骁眉峰微动,随即展颜:“原来如此。难怪我途中听闻风声,说平西王欲挑拨我与贵部。若非我亲自押运,今日怕也要被诬为‘劫货’了。”
他取出帛书,双手奉上:“此为我父亲笔,诚意可鉴。若贵部不信,可派人南下查证——宁远堡火药工坊,向来只供军用,从未私运。倒是平西王,为何接连送火药北上?”
千夫长接过帛书,未及细看,远处忽有号角长鸣。一骑飞驰而来,马上骑士高举火把,大呼:“大王令!即刻封锁营门,所有外来火药,原地封存!违者——斩!”
李骁立于驼前,手按腰间刀柄。风沙扑面,他未动。
北蛮营地深处,火光骤起,映红半边夜空。喊杀声隐隐传来,夹杂着战马嘶鸣与兵刃相击之声。
李骁缓缓抬手,探入怀中,握住那枚铜哨。指尖微颤,却未吹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