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个月初,盐政司外聚集千人。百姓手持空罐,怒吼不绝。司门紧闭,箭楼守卒持弓戒备。
清晨,天刚微亮,人群再度涌至。一名妇人抱着孩童,哭喊:“我儿高热三日,无盐不得下药!你们也是人,也有儿女!”人群躁动,有人投石砸门。
门内无人回应。
片刻后,一名白发老者拄杖上前,颤声道:“老夫活了七十岁,没见过官府断民盐的!李氏宁远尚知救疫发药,你们倒好,坐拥盐仓,却让百姓喝清水!”
话音未落,人群炸开。石块如雨砸向大门,木门龟裂。有人搬来柴草,堆于门前。
火折亮起。
火焰腾空而起,黑烟直冲天际。盐政司屋顶火舌翻卷,守卒惊慌后退。百姓怒吼声如潮水,淹没了整条街巷。
宁远堡,李震书房。
赵德走进来,脸上带着一丝冷笑:“京师盐政司被烧了,百姓围城,司官躲入府衙不敢露面。朝廷急召户部尚书问话,雍灵帝震怒。”
李瑶坐在案前,手中正整理最新情报:“京师盐价已失控,边州开始向京师输盐,但量不足一成。流言说,平西王借朝廷之手断盐,实为私吞暴利。”
李震点头,只问一句:“我们还有多少存盐?”
“够放两成市量,撑三个月。”
“再减一成。”李震道,“让京师再紧一紧。”
赵德皱眉:“恐激起大乱。”
“乱不在城中,在朝堂。”李震目光沉静,“他们想用税制压我们,我们就用盐荒压他们。百姓不会冲我们的门,他们会冲朝廷的门。等他们撑不住,自会撤税。”
李瑶轻声道:“平西王不会善罢甘休。”
“他已无兵可用。”李震冷笑,“火油尽毁,三万精锐折半,他若再调军,必遭邻藩侧击。如今他只剩一张嘴,能在朝堂上说几句,那就让他去说。说得越多,百姓越知他是幕后黑手。”
赵德沉默片刻,忽道:“可若朝廷强行征我盐仓?”
“征?”李震抬眼,“他们敢吗?宁远盐仓由锦衣卫把守,火铳列阵,城防森然。他们若敢派兵来夺,便是公然撕破脸。到时,我不但不交盐,还要上表天下,说朝廷劫民资以肥权贵。”
赵德不再言语。
李瑶起身,走向窗边。她望向远方,仿佛已看见京师街头的怒火,听见百姓的呐喊。这一局,不再是守城,而是攻心。
她低声说:“下一步,等他们求我们。”
李震未答,只从袖中取出那枚“巳”字铜钱,放在案上。铜面裂痕深处,一丝盐粒卡在翘起的边缘,微微发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