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瑶点头:“密报上写的,每日申时出发,避官道而行。”
“炭车运的真是炭?”李骁声音低沉,“若虫群是人为投放,那蜡丸便是控制信号。有人在用蝗虫当信使。”
李瑶沉默片刻,缓缓将绢片收入袖中:“先不声张。你派人暗查西岭路线,我调农户口册,看最近是否有外来户迁入。”
李骁点头,转身唤来亲兵,低声交代几句。亲兵领命而去。
当夜,宁远堡城墙上灯火通明,巡逻队比往常多了一倍。李瑶坐在书房,摊开地舆图,用朱笔圈出西岭至河滩的三条隐秘小道。她正欲标注炭车可能的停靠点,门外传来轻叩。
“进来。”
门开,李骁大步走入,手中提着一只死蝗虫,虫腹已被剖开,蜡丸不翼而飞。
“刚才在田里捡的。”他将虫尸放在案上,“蜡丸不见了,但虫体有刀割痕迹,不是自然破裂。”
李瑶盯着虫尸,忽然伸手探入虫腹残腔,指尖触到一丝异物。她小心取出,是一小片薄铁,仅指甲大小,边缘锐利,刻着半个环形纹。
她将铁片与先前绢片并置,纹路恰好吻合。
“不是信丸。”她声音冷了下来,“是标记。有人在虫体内植入铁片,用来追踪投放区域。”
李骁盯着那铁片,眼中寒光闪动:“他们在试——试用蝗虫当眼线。”
“不止是眼线。”李瑶缓缓道,“若能控制虫群路径,便可精准毁粮。若再配合假币案中的钱庄冻结,百姓粮荒、钱荒双至,宁远堡不攻自破。”
李骁沉默片刻,忽然道:“把鸡群调回来。”
“什么?”
“全堡的鸡,立刻收回圈养区。”李骁声音果断,“虫群是探路,鸡群是反制。若对方发现鸡能清蝗,下一步,就会对鸡下手。”
李瑶瞬间明白:“毒饵?”
“或者更狠的——用病鸡传染。”
李瑶立即起身,取令箭一支:“传令各村,鸡群即刻回笼,不得放养。凡发现病鸡,立即焚化,不得食用。”
李骁又道:“火油车也不能撤。明天一早,把芦苇荡全烧了,连虫卵带根茎,一寸不留。”
李瑶点头,正要动笔拟令,忽听窗外一声异响。她猛地抬头,只见窗纸微微颤动,一只蝗虫正撞在纸上,翅翼扑簌。
她走过去,轻轻推开窗。夜风涌入,那虫却未飞走,反而跌落在窗台上,六足抽搐,腹节破裂,露出半截未消化的蜡丸。
李骁上前,用刀尖挑出蜡丸。蜡已软化,内里薄绢展开,上面终于有了字迹——两个墨点,一道斜划,形如“八”字。
李瑶盯着那字,忽然想起什么:“西岭炭车,申时出发……申,地支第九,若用暗码替换……”
“八,是第七日。”李骁声音低沉,“他们在等第七日。”
窗外,又一只蝗虫撞上窗棂,跌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