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1章 医典残卷藏杀机(2 / 2)

李毅点头,转身而去。

当夜,藏书阁内灯火未熄。十名誊录吏分坐长案,手持洁净毛笔,依王芳所授药理,逐字誊抄《千金方》。每写一页,即交由苏婉亲自校验,再由李毅派人在暗处用试纸复检。纸张出自“乾坤万象匣”,经灵气洗涤,不染尘毒。

李毅则调出借阅记录,逐条比对。七名修书匠中,四人出身宁远本地,有族谱可查;二人来自邻县,经赵德核实无误;唯有一人,名唤陈九,自称流民,由平西王辖下“广文书坊”推荐,持荐书入阁,负责修补破损拓本。

李毅取来荐书,细察印鉴。印色沉稳,纸张为青竹纹宣,与平西王府工曹所用略有差异,但火漆封印完整,编号可查。他未轻动,只命人暗中拓印,再取库中旧档比对。

三更时分,比对结果呈上:近半年内,平西王辖地共向三地书院输送修书匠十二人,其中九人所持荐书印鉴边缘有细微划痕,与陈九手中一致。而该划痕,并非印章本身所有,而是加盖时,印台右侧曾受硬物轻磕所致。

此痕,独一无二。

李毅将拓片收起,未召人审问陈九。他知道,此刻抓人,只会打草惊蛇。真正的目标不在陈九,而在那荐书背后的联络网。

他转而调阅陈九入阁后的行动记录。发现其每日申时入阁,酉时出,从不逾时。但库房守卫曾报,某夜巡查时,见阁后小窗微启,疑有风入,次日却见窗扣完好。李毅亲赴现场,见窗棂下方泥地有浅痕,似曾有人蹲坐。

他命人掘开三寸,得一小陶管,长不过五寸,中空,两端封蜡。破管视之,内壁残留微量红粉,与鹤顶红特征一致。

毒,由此入。

李毅将陶管收入铁匣,下令在藏书阁四周布设暗哨,凡申时至酉时,严密监视陈九一举一动,不许其与外人接触。同时,命人仿制同款陶管,内置无毒红粉,埋于原处,以观后续。

两日后,陈九照常入阁。申时三刻,他如常修补《本草拾遗》,至酉时初,收拾工具欲出。守卫依令搜身,未见异物。然李毅在暗处观察,见其离阁后,于后巷拐角处短暂停留,右脚轻点地面三下,随即离去。

半个时辰后,一乞丐模样的人经过该处,弯腰拾起半块烂饼,顺手将一物埋入土中。暗哨立即上报。

掘出之物,正是那仿制陶管,封蜡完好,内粉未动。

李毅冷笑:“他们在试。”

他即刻下令,将陈九调离藏书阁,改派至农具库清点旧物,切断其与书库的接触。同时,命人将所有待修补古籍移至医馆后院,在苏婉监督下由亲信誊录,原书不再出库。

李震得知后,点头道:“他们若再投毒,只会毒到自己人。”

数日后,陈九被安排夜巡城西粮仓。李毅亲自带队,于子时埋伏于仓后枯井旁。三更刚过,一道黑影自西墙翻入,落地无声,直奔粮仓后窗。李毅未动,只令手下收紧包围。

黑影正欲撬窗,忽觉四周脚步合围,抽身欲退,已被数柄短刃抵住要害。

火把亮起,照出其面容——竟是平西王麾下一等文书,曾多次出入宁远,持公文往来,身份合法。

李毅上前,从其怀中搜出一包红粉,与鹤顶红完全一致。

“你们的毒,用完了。”李毅将毒粉倒入泥中,一脚踩实。

文书冷笑:“你们护得住书,护不住人。只要你们还用文字,我们就还能下毒。”

李毅不答,只命人将其押入暗牢,不得与任何人接触。

当夜,李震亲至藏书阁。他未点灯,只凭月光步入中央书架,取出一本新誊的《千金方》。纸张洁白,墨迹清晰,无一丝杂痕。他翻至“解毒篇”,见苏婉亲笔补注一行小字:“鹤顶红,遇银即黑,然可解。以甘草三钱,绿豆半升,煎汤频服,可缓其势。”

他合上书,指尖抚过封皮,低声道:“他们想断文脉,我们便让这脉,越传越净。”

窗外,夜风拂过檐角铜铃,轻响一声。李毅立于廊下,手中铁匣尚未合盖,匣内陶管斜置,一端封蜡已裂,红粉自裂口处缓缓滑出,落于匣底,如血初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