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群静了片刻。老农盯着库箱,忽然咧嘴笑了,抹了把脸,退入人群。有人低声说:“李老爷没说走,也没说留,可这钱庄,就是他的承诺。”
县令立于阶上,远远望着,嘴角微动。他未料到,李震不以言留人,而以制安民。这比任何誓言都重。
三日后,县令启程。
青牛县衙外,百姓夹道相送。孩童捧野花,老者持粗饼,妇人提竹篮,皆塞入车中。县令一一接过,放入车内,却始终未坐。他立于车旁,目光扫过人群,最后落在李震身上。
“李震。”他唤。
李震上前。
“我走之后,青牛若乱,非天灾,非民变,是你退了。”县令声音极轻,却字字入耳,“你已无退路。”
李震低头,从袖中取出一枚“青牛”钱。锯齿边缘在日光下泛着微光。他握紧,铜钱硌入掌心,痛感清晰。
县令不再多言,登车。车夫扬鞭,马蹄轻踏,车轮缓缓启动。
行出十步,县令忽掀帘回望。李震仍立于道旁,未追,未语,身影笔直如松。
县令嘴唇微动,终未出声。帘布垂下,马车渐远,尘土轻扬。
李震未动,直至车影消失于官道尽头。他转身,步入县衙大堂。
堂中空寂。主位之上,县令的官印已收,案上只余半卷旧文。李震未坐副位,径直走向主案,将手中铜钱轻轻置于案角。锯齿朝上,如刃。
他翻开今日公文,提笔批阅。笔尖落纸,墨迹沉稳。
门外,钱庄管事匆匆而来,立于阶下,欲言又止。
李震头也未抬:“说。”
“北岭巡骑回报,山猫在旧铁矿西侧发现新坑道,疑为私采。”
李震笔尖一顿,未停。他蘸墨,继续批完最后一行字,将笔架于笔山之上。
“调骑兵一队,绕道南坡,暗中查探。”他声音平静,“另,通知赵武,熔炉备着,若出铜,即刻重铸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