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亲自带人将沙包运至西北角城墙。此处地势略高,正对贼营指挥台。李骁下令五人一组,将沙包举过头,依鼓点齐掷。第一轮抛出,落点偏右,砸塌两座帐篷。第二轮校准角度,一包沙重重砸在云梯旁,木架断裂,攀爬的匪徒坠地。
北坡贼军开始骚动。
正午时分,赵武率步兵抵达。两架投石机迅速组装,底座打入地桩,八根拉绳分列两侧。李骁下令:“实心石弹,六十斤,三段拉弦。”
第一发试射,风向未测准,石弹偏出,砸中贼营侧翼炊灶,灶台崩裂,火堆四溅。匪众惊乱,有人高喊“天雷来了”。
第二发,李骁亲自校距。他站在城头,眯眼观察风向,手指轻点鼓面。鼓声起,八人缓拉;第二段蓄力,牛筋绷紧;第三段骤放——
石弹腾空,划出高弧,轰然砸落。
正中指挥台。
巨石碎裂,木架崩塌,匪首当场毙命,头颅不知去向。余匪惊骇,四散奔逃。
“放箭!”李骁下令。
城头残存守军射出最后几波箭雨。十名骑兵出城追击,直逼十里外山口。匪众溃散,丢下云梯、旗帜、粮袋。
黄昏,邻县县衙。
县令亲自出迎,身后百姓列道跪拜。他捧出一盘金银,双手递上:“救命之恩,无以为报,请收此礼。”
李骁摇头:“军粮补给即可。多带一口粮,就少一个饿死的百姓。”
县令改捧粮册:“三日口粮,任取。”
李骁点头,命人清点搬运。
当夜,李震亲至邻县。他未带护卫,只携李瑶与赵德同行。县令设宴相迎,席间再提酬金,李震摆手:“救民非为利。今日我救你,明日你救他人,方为长久。”
县令动容,当即取刀割掌,滴血入酒:“自今日起,青牛有难,我必举烽相援。”
李震亦割指入酒,一饮而尽。
百姓闻讯,纷纷涌至街巷。有人捧出新蒸的米糕,有人提来热汤,沿街递向护卫队。一名老妇跪在泥中,高举一碗清水:“李公仁义,天必佑之!”
李骁立于街口,雨水顺着刀鞘流下。他低头看那碗水,水面映着他的脸,模糊不清。他未接,只将刀收回鞘中,刀柄朝外,正对北山。
次日清晨,队伍启程返程。
李骁骑马走在最后。途经一处山隘时,他忽然勒马。前方队伍继续前行,车轮碾过湿泥,留下两道深痕。
他抬头望向隘口岩壁。一块突出的石檐下,有几道新鲜刻痕。他策马上前,伸手摸去——
是三个字,深凿入石:黑风寨。
字迹边缘残留暗红,像是新刻后用血涂抹。他指尖沾上一点,凑近鼻端。
没有血腥味。
是朱砂。
他收回手,未言。马蹄轻踏,向前追去。
队伍行至半途,天空放晴。阳光照在投石机底座上,铁楔反射出冷光。赵武走在车旁,忽然停下,弯腰捡起一物。
是一枚铜牌,表面刻着“黑风”二字。牌角有刮痕,像是被人匆忙挖出时留下的。
他攥紧铜牌,快步走向李骁。